可这人,却透着十分古怪。
她面色雪白,双目空洞,似是入魇一般,失了神智,只知缓缓前行,从祭塔正厅步入前廊。
稀疏清白的月光拂过她的面容,她眉目低垂,眼角似有泪光闪烁,脚步轻盈的踏进水中。
陆温正欲要阻,谢行湛拦住她,点头示意她继续看。
那女子的足尖踏上波浪滚滚的邗江水时,竟如履平地一般,无波无澜,携月而去,消失在茫茫江云海间。
谢行湛眉头轻轻蹙起,站在廊前,冥思良久,突然往前行了一步。
已临至江边,月冷星稀,江湖浪白,水中似有鱼儿扑腾,溅起了几朵浪花。
忽然,他直直踏进水里,扑通一声巨响,他跌进江河水中,扑腾起了一个波涛汹涌的浪花,水中鱼虾亦被这样惊起,一拥而散。
见他在水中起起伏伏,便知谢行湛深通水性,她便不阻也不恼,安安静静的坐在岸边瞧他。
他浮出水面,月色泠泠,细雪浮浮,照拂在他昳丽的面庞之上,被江河之水浸透了的发丝乖顺的贴在他的额前。
本该狼狈至极,却如月照幽昙,笼着一层薄如霜华的光芒,反倒生出一种冷清至极的动人清光。
他道:“水下打了一排暗桩,按桩行走,如履平地。”
陆温早有预料。
她指尖拂过那层朝奉图时,便知那画作并非一鼓作气,从墙上临摹而作,而是分而画之。
那画中的四位星君、二十八星宿、三十二仙君、都是早已提笔描好了,共六十四图,而后用松香胶骨先覆于画身,待结上一层薄蜡。
又于画背,用油蜡石灰,混于一处,涂抹全身,使之有了粘黏,再十分稳当的贴于壁上。
而那奉宝玉女像,应就是贼人白日藏身之处了。
陆温一把拉起水中人,替他捋了捋湿润额发,道:
“你下水时,我揭开了前层的画像,壁内有一处黑洞,恰巧是女子站立起的高度,不深不宽,空间很小,只能容纳一人。”
说话间,二人已来了壁画那处的黑洞。
“这样小的空间,只怕那女子无法整日待于其中。”
谢行湛道:“既是女子作祟,明日,你我去工部走一趟,看看祭塔内有几个厨娘仆妇在此出工。”
陆温明了,颇为惋惜的点头:“早知刚才就应直接捉了那女子,带回大理寺审一审。”
谢行湛摇头:“虽只一名女子,可那女子身手如何?有无同伴藏于暗处,还是慎重些好。”
陆温眉梢微挑:“听徐姑娘所言,大人似乎已经知道这奉宝玉女是什么人了。”
谢行湛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并未答话。
陆温忧心忡忡,继续道:“真不知道三殿下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先是玉清庵,后是祭塔,总要把脏水往三殿下身上泼。”
谢行湛注视她半晌,嘴角下压:“你倒是信他,你就不怕背后搅弄风云之人,真就是你那风光霁月的三殿下?”
陆温摇了摇头,肯定道:“不是他。”
谢行湛道:“为何?”
“他……”
“嘶……”
她反应过来,头皮一麻,怒目圆睁:“你套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