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兰亭将陆温扶起,眉梢微挑:“来告本王的状来了?”
陆温道:“狸奴在大理寺鸣冤好几日了,状子没人接,实在无计可施,只好去王府求一求殿下了。”
宋兰亭嘴角微挑:“就为这么个事来寻本王?”
陆温咬了咬唇,拉着宋兰亭的袖子不放,笑意明媚:“狸儿心中思念殿下,想见殿下,算不算一桩要紧的事?”
宋兰亭嘴角噙笑,伸出手,搂她入怀,轻声唤她:“狸儿唤我,本王无有不应。”
陆温满面含羞,眼波盈盈,紧紧依在宋兰亭身边,而宋兰亭与她十指紧紧交握,仍谁看了,都只觉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宋兰亭转过身,眉间一挑:“谢大人来大理寺作甚?”
那一位始终坐在一把乌木圆椅上,端着一盏茶,沉静道:“来找杨大人叙旧。”
杨玄泠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他**鼻子,似笑非笑道:
“昭雪,我平日给你下了多少帖子邀你游湖,你就应过一次,怎么,今日无事,就单单只是找我叙旧?”
谢行湛静而无波:“是,叙旧。”
陆温却知道,谢行湛是为她而来。
玉清庵这等腌臜地,只要逃出去一个暗**,敢上了官衙府邸揭了佛堂之地那副虚假的慈悲,后头藏了多少人,总是瞒不住的。
她是他的精挑细选的鼹人,却从始至终,一次都不曾遂了他的意,宁愿来大理寺报官,宁愿借三殿下的威名,也不愿向他递一分一毫的消息。
宋兰亭言简意赅:“我此行来,倒真有件急事。”
杨玄泠忙道:“殿下请讲。”
宋兰亭环视了一眼堂中,眉目微微停顿在年妈妈身上,那年妈妈是人精儿一般的人物,连忙屏息凝神,言道阁里有事,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宋兰亭略有微燥,又道:“还不是迦蓝祭塔的事。”
杨玄泠微微一怔,当即跪下,面露愧色:“是微臣失职。”
宋兰亭摆摆手,唤他起身,坦诚道:“迦蓝祭塔如今既是我主事,还请杨大人将一应卷宗送到安王府,我亲自派人去查。”
杨玄泠略一沉吟,拱手问道:“不知殿下预备派何人去查?”
许是三殿下的荒唐事迹太多,事关数十匠人的生死,杨玄泠觉得,还是问个仔细为好。
宋兰亭果真脸色沉了下去:“杨大人觉得我查不得案?”
杨玄泠喉咙紧了紧,连忙跪拜叩首:“微臣岂敢!只是本案已扣留了二三十个匠人,若……若误了工期……陛下怪罪起来……”
“哦,那就都放了。”
杨玄泠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若……若是都放了,鬼神之说难止,祭塔的匠人们忧心忡忡,怕是……怕是……”
他没说完,但谁都知道。
要是把人都放了回去,大理寺又给不出个结果,岂不证实了妖魔之说?
就算匠人们开始并不相信,可禁不住说的人多,又经年累月的说,风言风语如潮水破堤,恐慌只会越来越大,匠人们哪里还肯干活?
这祭塔,修还不修了?
要是修不成,三殿下自是金玉尊贵、高枕无忧。
那管督造的工部,管土、石、木、塔材一应建造之物的内官监,连带着那些日日挥汗如雨,成千上万的匠户,又该怎么办?
陛下金口玉言,要迎天爻谷英灵,受香火祭祀,如今修不成了,又该怎么向天下人交代?
杨玄泠想到此处,便觉得自己是为天下百姓说话,腰杆硬了些,挺直了腰又道:
“光这一个月,臣就接了数十桩失踪的案子,实在是忙得微臣焦头烂额,大理寺今年录的人又比往年少些,臣是预备将迦蓝祭塔一案……移交给都察院的……”
杨玄泠深觉自己提了个好建议。
迦蓝祭塔一案虽意义重大,但女子失踪案,亲眷来报的,都只报的失踪,一日寻不见尸体,便一日有存活的可能性。
人命当先,这神不妖魔不鬼的,也就是匠人们神思多疑,总归命是丢不了的。
更何况,迦蓝祭塔事关皇子国祚,干系重大。
他一个大理寺少卿,管管刑狱官司还行,他又不是神婆老道,还能画个什么符,念个什么咒,驱鬼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