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找寻齐铁嘴,可却没有任何消息。
那时惊骇恐惧席卷着绝望朝他冲击而来,他彷徨中想要寻求自救的法子,可就连佛爷也被架空,他们这群逃脱出吃人的城的人,当真就能平安无忧吗?
当时的九门就好似在无知无觉中陷入一张大网,密不透风,将他们所有人死死笼罩其中,玩弄于股掌。
那时他是惶惶不可终日,杯弓蛇影的,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什么也没发生!
他又有些怀疑。
直到接到这张血红烫金帖子时,他依旧是彷徨不安的,甚至起了弃置不顾的心思。
但最终他还是来了,只因佛爷在这。
如今吴老狗再次看到佛爷身旁这个目覆鲛绡的少年,他神情有些恍惚,甚至怀疑当时的自己是否看错了?
即便看不见少年全貌,但显而易见少年是个冷冷清清皓月一样的人。
怎么也想象不出,那年寒风凛冽的江面上,少年回过头朝他露出的模糊不清,却带有刺骨恶意的狠毒笑容。
在这死一样静谧下,房梁上的陈皮阿四,酒坛随意往下一丢,同时身形如鬼魅跃下。
安静站在佛爷身侧的江落耳尖微动,听着袭来的风声,脸色霎时一冷,用了巧劲抬腿一档,将那即将砸落在佛爷脚边的酒坛,哐当一声,直接踢到陈皮的座位上。
他抬头冷冷凝视陈皮,若不是怕误了佛爷的事,他现在就想砍死陈皮这个妄人。
“呵……”陈皮看着先他一步落在椅子上的酒坛,冷笑一声:“张大佛爷这是又养了条好狗啊!”
江落白玉似的指尖已经搭在腰间刀柄上,隔着鲛绡阴狠地盯着陈皮,周身散发的森寒杀意如同狂暴的飓风,在这死寂的厅堂内猖獗吹袭。
“陈皮阿四,别太放肆!”
陈皮眼睛微眯,仿佛是一条吐着蛇信的毒蛇,泛着阴毒寒光。
就在两人之间越发剑拔弩张之际,指端叩动桌面的声音响起。
男人嗓音不高,却格外压人:“江落回来,四爷也是坐下为好。”
陈皮视线越过怪异少年,与稳坐在首位的张启山目光相触。
张启山早已不是当年意气风发,一个凌厉眼神就令人胆战心惊的模样。现在他鬓发掺白,眉眼间满是疲惫,眼角更是出现道道皱纹,那是衰老的象征。
可哪怕他已衰老,但他坐在那里依旧是异于常人的魁梧伟岸。那通身所散发的威势没有丝毫衰减,那是已经融入骨血、融入灵魂、哪怕是连衰老都无法掩盖的强势威严。
他依旧是那个威严耸立的高山,让人不敢仰望,不敢逾越的高山,只不过高山变得更加死寂荒芜,滚滚沙石不住下滑,每一次都会造成不可逆转的震荡。
陈皮对他是有恨的,可哪怕是再怨毒的恨,也只能在这压抑下,随着高山坍塌逐渐归于寂灭。
江落垂下手,先行一步退回佛爷身侧,眉眼低垂,收回周身凛冽的杀机。
陈皮挪开与男人相触的视线,冷嗤声,拿起那酒坛就要坐下。
但下一秒,原本完好无损的酒坛竟像雪崩般片片碎裂,差点将陈皮的掌心划破。
众人见此一幕,瞳仁一紧,看向银发少年的眼神隐晦中掺杂了丝忌惮。
这等力道内劲的把控,实属罕见,难怪是能顶替张日山的人物。
陈皮阴鸷地冷凝少年一眼,挥手将碎片扫落在地。
很快暗处便出来一位弓着腰身的下人,将地面清扫干净。
江落嘴角扬了扬,但余光瞥见佛爷在茶盏上摩挲的指端,顿时收敛了挑衅的笑容,低垂着头,不留痕迹地往佛爷身侧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