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又做梦了,梦中人依旧是他与佛爷,不同以往的是,佛爷离他的距离近了些,他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原地,仰着头看向不远处的佛爷......
他们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仿佛所有话都隐藏在目光中......
可江落想哭,因为他感觉有点冷,他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心中念想,他想要靠近,他想要被灼热的体温包裹,他想要那份令他痴迷的怀抱......
然而他够不到,他只能与佛爷的目光相触,他看着佛爷满头银发,心口像是被压了块巨石般难受......
就在他再也忍受不了爱人近在咫尺却不能相拥的苦楚,起身想要奋力奔跑时,梦境轰然坍塌......
江落猛然睁开双眸,灰紫色瞳眸散大,没有焦距,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额间渗出细密汗珠,他双手恐慌地乱抓着什么,想要抓住些什么......
终于。
有一只宽大带着薄茧的掌心紧紧地握住了他的双手,就在他的慌乱即将被驱逐时,他蓦地惊觉......
为何?
那份他所熟悉的灼热温度消失了......
张启山紧紧抱住少年,握着少年的手,安抚道:“别怕,别怕,乖乖是做噩梦了吗?”
江落瞳孔聚焦,他机械性地转动眼珠子,看向他熟悉的,痴迷的面孔。
但当他看到男人鬓边的白发时,面容霎时一白,眸底闪过一阵短促的惊骇恐慌,身体僵住,四肢百骸都在发冷,发麻。
张启山心揪不已,他明知道少年会恐慌会痛苦,可他却还是这么做了......
江落双手挣脱开那微凉的手掌,他眼底有疑惑,有惊骇,他指尖颤抖着抚上男人的面庞,唇瓣翕张,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悲鸣:“为何!”
为何?
太多人朝他问过这两个字,可只有这一次,只有面对江落时,张启山无论如何也维持不了那份冷漠淡然,他的心因为这一声悲鸣而被刺得鲜血淋漓,炸开血花。
江落浑身都在颤抖,那种无法估量的恐惧在他身躯穿梭,犹如利剑,他眸心颤动,却死死凝视着男人的面庞,他感知到了,这个被他视为神一样的男人,生命正在衰败。
那份令他无比安心的灼热已经消失,男人的身躯变得冰冷。
在此刻,张启山竟然不忍心,也不能与少年含泪的双眼对视,他竟然说不出早已演练千百次的谎言......
他的唇角牵动几次,喉咙里像是**入万千刀片,只要对上少年悲戚绝望的眼神就会被牵动,割得喉骨断裂,一丝声音也不能发出。
唯一能做的只有紧紧搂住少年,做着最为无用的,最为虚伪的安抚。
江落的头埋在冰冷的怀抱中,眼泪从眼尾滑落,喉咙发出幼兽一样的悲鸣,他的手一直抚在男人的脸庞,他害怕极了......
张启山心口的衣衫被泪水濡湿,刺骨的冰凉,心脏都好似被这冰雪般的眼泪包裹。
疼,血肉模糊一样的疼。
他的声音发颤,涩得骇人:“别哭,别怕,我没事......”
江落感觉自己冷极了,好冷好冷,他睁开双眸,里面满是空洞的茫然,他的手无力地垂落,声音很轻,就像幻觉一样:“佛爷......我好冷啊......”
张启山眼眶发红,他用被子紧紧包裹住少年的身躯,他也紧紧地抱住少年:“壁炉已经升起来了,一会儿就不冷了......”
壁炉升起来了?
江落在心里无意识地重复这句话。
可为何他感觉这般冷,刺骨的冷,从灵魂深处漫溢出的阴冷。
江落觉得自己好似还在梦中,从未醒来,佛爷依旧离他很远,他感觉很痛苦,真的很痛苦。
为何?
为何呢?
过了许久,久到灰蒙蒙的天完全没有了光亮,久到外面的世界被黑暗笼罩,寒风呜咽吹打着窗,被雪堵住的檐铃也被吹得震荡。
江落额间冒出细密的热汗,身子是火热的,可心底却在一股接着一股冒着寒气。
他灰紫色双眸机械地转动了两下,紧接着他仰起小脸,直勾勾地盯着那抹银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