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居然敢独自追上来?”对于谢敬丰,王令嗣依旧是不屑的,在他眼里,谢敬丰就是个初生牛犊罢了,能有什么威胁。听着谢文文要他停下的话,他也根本不会遵从,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还越发加快了速度,他的马鞭一下又一下的抽打在马背上,吃痛的骏马只得加快动作跑的愈发的快。
后边的谢敬丰紧追不舍。
王令嗣的侍卫跟白行云他们打起来了,他趁人不注意,自己牵了马追了上来。他刚才就留意到了,车里有王令嗣,那么谢文文肯定也在。
白行云他们被人拦下,他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谢文文再被王令嗣带走,他马骑得并不算多好,特别是现在的崎岖的路况,他几乎要被马从身上抖下来,但他死死的拽住了缰绳,几乎是挂在了马背上。
他从未如此的坚定过。
前方的马车越走越快,王令嗣不肯叫人撵上来,打的马跑的像阵风一般,同时,由于过快的速度车厢也被抖的左摇右摆,跳起来又重重的落下,坐在里边的谢文文不好受,几乎是苦胆都要被甩出来了,他很想叫王令嗣停下来,至少不要这么快,可他紧张之余除了抓紧东西稳住自己,其他的什么都说不出口,车厢接二连三的起伏又落下,谢文文也被甩的头晕眼花。
王令嗣似乎是疯魔了一般,驱使着马车在这陌生又狭小的小道上上演着神龙摆尾。
谢敬丰在后紧紧追着,他发现道路的前方赫然矗立着一座石山,这条小道似乎是到了尽头,也似乎是在前方有个急转弯,但看着马车超乎寻常的速度,谢敬丰暗道不好。
“糟了!”
“停车!前面是石山!”
马车如此速度,如果不减速,一旦撞上去,便是车毁人亡。
谢敬捷在后面追赶,眼睁睁看着道路的尽头被一堵石山挡住了去路,他深知撞上去是什么下场,在后面一声声的呐喊,而马车却没有任何减速的迹象,也不知前面的人有没有听到,如果按照这样的速度跑下去,届时肯定会撞上去,不说马会怎么样,坐在里面的人肯定难逃一劫。
谢敬丰在后边努力的想要追赶上去,可他铆足了劲都仍旧差着一段距离。
他吞咽着疾风,眼眶也被吹的越来越红,声音歇斯底里。
“停下来!”
“停下!不能再走了!”
谢敬丰不知道王令嗣是不是故意置若罔闻,是不是要带着谢文文一同赴死。他急切的呼喊着前面的人想要他们停下来,声音从一开始的急迫逐渐变得悲怆。
而从一腔怒火中逐渐清醒下来的王令嗣也发现了前面道路尽头赫然矗立的石山,万分惊恐,虎躯一震,当即就要阻止马停下来。他紧紧地拉住了绳索,由于力道大到绳索深深地陷进了肉里,在手心拉出了一道血痕,血水顺着握紧的拳头低落在车辕的木板上,他脚蹬在了车辕的竖扳上,用尽了力气,可是马匹的速度并没有缓下来,仍旧快速的向前冲。
太晚了,如今停车已经是停不下了,王令嗣脑中一片空白,此刻的他不难想象到撞上去的下场,他咬紧了牙,又惊又惧,到了最后一刻,王令嗣没有选择跳车而逃而是回头冲进了车厢里,千钧一发之际他抱住神智涣散的谢文文滚到了角落里,把人紧紧的搂在怀里,按在胸膛上,用自己的后背为他抵挡住了一切的冲击。
紧接着,嘭的一声巨响,马匹不出意外的连带着车厢没有丝毫减弱的重重地撞击在石山上,瞬间,马匹被撞飞,落地血肉模糊,车厢四分五散,散成一堆破败的架子。
“次兄!”一声悲怆的呼声骤然响起。
谢敬丰亲眼目睹着马车被撞散架,几乎是目眦尽裂。
他匆匆勒住马,在马还没有完全停下来就急切的跳了马,差点把自己绊倒。
他着急忙慌的冲着散架的马车而去,每走一步,眼红的更深。
他平日的胆子挺大的,可这一次,他却怕的脚软,他跌跌撞撞的走上去,在那一堆废墟中寻找找谢文文的身影。
“哥!次兄、次兄!”他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在里面转悠,他扒着地上的残破的车厢的尸骸,声音俨然带上了哭腔。
谢敬丰在那一堆破损的木板里搜寻着谢文文的存在,不顾踩中了木刺扎了脚,也不顾已经被刺破了双手,他悬着心在凌乱的木堆碎屑里慌乱的翻找,脑海中萦绕着方才那刺目的一幕。
终于,他从废墟中找到了人,他颤抖着双手把人从里面扒出来,扫干净他身上的木屑,他红着眼,憋着泪的看着脸上沾上了灰土人事不省的人,一声哽咽压在喉头。
他又惊又怕,此时的喉咙跟吞了石头一般,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可颤栗的身体在宣泄着他的惊惧。
他轻轻的把谢文文抱在怀里,又收紧了手臂不敢放松,眼泪哗啦啦的流了满脸。
被吹白了的脸此刻哭的水淋淋的,他紧张的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全身都笼罩着恐慌。
“次兄、次兄,你醒醒,你醒醒……”他每喊一声,就泄出一声哭嚎,可无论他怎么喊,谢文文都没有转醒。
他白着脸,闭着眼,对于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呼吸也轻的叫人害怕。
谢敬丰坐在废墟中抱着人哭的撕心裂肺,他只感受到怀里的人微弱的气息,全身都在发冷。他生怕是因为自己的追逐导致了他的死去,如果真是因为这样,他后悔死了,如果早知道王令嗣会带着他不顾一切的撞上去,他就不会来追了,他宁愿让王令嗣带走他,也不是让他在自己面前出事。
可如今,后悔已经没用,他叫不醒昏睡的人,只能紧紧的抱住人,不让他的体温逐渐逝去。
而后追来的小茶等人看着这一幕,蓦然红了眼。
深冬的第一场雪已经彻底的消融,再也看不见银装素裹的痕迹,连带着晒了几日的艳阳,照的一切都回了暖。
幽静的竹林小屋与世隔绝,四周环绕着深绿的南竹,让这里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处于苍白寂寥的冬日。
竹屋里,谢敬丰趴在床边,他看着床上的人脸上逐渐的红润,不再是出事那时的苍白,他忍不住用手放在他的鼻翼下试探,虽然他们都说他如今已经脱离了危险,转危为安,可他就这样昏睡不醒,他来守着的时候,就总是这样轻轻地试探他的鼻息,总要自己亲手确认他的确没事才肯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