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的朝夕相处的陪伴与十年的愧疚来说终究是不同的。幸好,谢文文说过他并不期待,不然,他要是见到了可得多伤心啊。
如果在这之前她还能肯定谢文文或许无事,但此时得知他落水的事实,她也摸不准谢文文如今的情况,如果是按着他正常的体质,就算是不会水王令嗣也不会让他没命,从而失去一个最好的人质,可就谢文文现今多病多灾的情况,跳入江水中,蟾毒不复发是不可能的,而一旦蟾毒复发,他怎么受得过?
这里不是宫里,没有随时候命的太医,没有无微不至的照顾,这个冬天让谢文文怎么熬。而且他在敌人手里,那些人又岂会细心照料他。
她想,她得尽快出发去找到谢文文,最好,先谢敬捷之前。
小茶回去的时候刘小天在给谢文文烧衣裳,是的,烧。
她还没有走进去就闻到了一股烧焦的焦臭味,远远地就看到了刘小天跟许曦灵他们围着一堆火蹲着,浓黑的烟直直地升起,或许也是为了取暖,几个人靠得近,脸都熏黑了都不知道,以及时不时响起的刘小天那依旧哽咽的声音。
“文文,你在那边肯定也没钱花,我有想过给你烧银子,虽然不多,但是也能用两天,可是我发现,银子烧不着啊,你用不了啊,你可别怨我不给你钱花,我这不想办法,就给你把你穿的那身衣裳先烧过来,这段时间你先穿着,等我有钱了再买两身再给你烧过去啊。你别急啊,在那边可要照顾好自己,别生病了,哦,听说你是掉水里的,那你这么怕冷的一个人,水淋淋的一定更冷了,不然我给你烧个火折子过去你自己弄个火烤烤?”
刘小天对着火盆念叨,振振有词,一边围着的许曦灵也不觉得诡异,反而是还没有靠近的小茶就已经先感受到毛骨悚然了。
她在外面听了一阵,实在是忍无可忍的走进去,本想踢翻那正烧着谢文文随身衣物的火盆,但发现火势太大,她下不了脚。
“行了!你们怎么搞的怪渗人的。还烧银子不说烧火折子?你们怎么不给他烧个大宅子过去住?”
平日里看着刘小天特老实,可没想过他老实成如此憨实的地步,这不缺德嘛,人都没死成就开始烧东西,也不嫌晦气。
一句阴阳怪气的话可惜老实如刘小天,压根就听不出其中意味,反而还认真的琢磨起来。
许是哭久了,刘小天鼻子有些堵,说话嗡嗡的,也没有了先前朝气蓬勃的精神,看起来耷眉拉眼的,老实说:“我倒是想,但暂时没钱买,等我以后有钱了在给他买个好的烧过去。”
这没心眼的回答。小茶一时无语,但还是没忍住继续酸他。
“那你现在不烧给他他就成孤魂野鬼了,没地方住咋办。”
刘小天抬起头,露出他那一双水汪汪又红彤彤的眼,无比天真又朴实的问:
“可他不是水鬼吗?”
……
“得。”
小茶气的叉腰,敢情这屋里就没有一个正常人了。
刘小天嗫嚅着,好半天才出声说:
“小茶,我知道的,你肯定是最伤心的那个人,我知道有的人的悲恸是无声的,他表面越发的平静,其实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你别太难受了,也别太压着自己了,你要哭就哭吧,反正大家都哭过了。”
好一段细心又熨帖的话,小茶不知道该感激刘小天的贴心还是该气他的无中生有。她哪里看起来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了?她也并不悲伤。
担心谢文文的境况是真,但,总不至于跟他们一样把人归咎于已经身亡的悲痛欲绝吧?
可似乎就是自从白行云道出谢文文已经身陨的消息后,几乎所有人陷入了哀愁之中,也唯独自己表现的云淡风轻,全然没有一丝悲伤,也或许是这样才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太压抑自己了?实则是在无声的宣泄。
不说她性情如此,并不会像他们一般大喜大悲,但就说谢文文身死这事,没有亲眼见到谢文文的尸体摆在面前,她是不会认可任何一个空口白牙的。
小茶咧开嘴提起一个勉强的笑脸。
“要是谢文文回来看见你们咒他死了,他才会哭。”
刘小天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还在极力的跟他解释:“小茶,你一定是伤心的糊涂了,谢文文已经死了,我咒他也没用了。”
“……”
小茶觉得她跟刘小天说不下去,于是掉头去找白行云说。
她离开时白行云是什么模样,如今再次进来仍旧什么模样。
看着人憋屈的扭在地上,她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半边身子已经麻木了,所以才一直没动。
“你起来,那些人都疯了。”
白行云依旧没动,似乎魂魄已经随着谢文文丢了。
小茶见此,无语的拍了拍额头。
得,疯了的不止外边的那几个。
小茶耐心的问他:“你关着自己有意思吗?谁告诉你谢文文就一定是死了?”
谢文文三个字让白行云回了神,僵硬的瞳孔稍微有了变化,但依旧没有作声,小茶趁热打铁道:
“人没死,请你振作,咱们得出去找他了。”越早找着谢文文,他们也就越踏实。哪知已经丧失了三魂七魄的白行云却说了一句令小茶几度吐血的话。
“今儿不是头七。”
白行云理所当然的认为小茶所说的去找谢文文就是去给人招魂的,压根没听着他前面的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