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敬捷一如既往的问理由。
“找他做什么?”
如今情势严峻,他询问一两句也是为了他的安危着想,可谢敬丰梗着脖子不说理由,赌着气似的,但就是要撅着脾气,不肯低头。
“就要去。”
谢敬丰如今的性子一看就知道是给人纵容出来的,死性不改说的就是他这种的脾气。
谢敬捷无法,看他的样子自己要是不放他去他自己也会想办法跑出去的,届时真让他跑了还不好找人,于是只得松口。
“我让阿无陪你去。”
谢敬丰勉为其难的答应。
“行吧,行吧。”
阿无是兄长身边的人,跟在他身边出生入死的副将,能把他派到他身边,足以说明谢敬丰对谢敬捷有多重要。
而如今谢文文他们所住的地方还是一开始白行云住的那所院子,一开始袁尚青跟他们一起住,但是自从谢敬捷入城后袁尚青就走了,这院子就剩他们三人住着,倒是空旷的很。
谢敬丰来的时候刘小天正在扫这院子的地,一晚上过去,地上就飘来了许多的枯叶,也不知道哪里的树这时候了还没有掉光叶子,就趁着这几天刷刷的掉,每天都辛苦他扫一趟。
谢敬丰跟一缕幽魂似的飘进来,着实吓了刘小天一跳。
“三公子来了?”
他也好些时候没见过谢敬丰了,听谢文文说,他不是给他家里人带走了么?怎么还来他们这边?
刘小天一边挥舞着扫把,一边用余光去打量谢敬丰。今日的谢敬丰很奇怪,失魂落魄的模样,也没有了往日的风采和生机,走进来都似乎有气无力的,要不是信他是个大活人,他都要怀疑他要断气了。
这是怎么了?他家里人来了虐待他了?
刘小天满腹疑问。
谢敬丰看见刘小天,也没有继续往里走,其实他说他要找谢文文只是当时冲动的一个借口,一个想离开的借口。可后来出来了吧,又的确没有地方可去,于是只得叫人把他送到了谢文文这里来。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说是生兄长的气吧也不是,但他就是郁闷,郁闷他不记得次兄的生辰,郁闷他不再过次兄的生辰,郁闷他变卦了。
如果兄长都变了,那么,家里还有谁记得次兄呢?
他不知道,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好。
他看着刘小天扫着地,看着一地的黄叶,也不知怎么的就悲从中来。
他突然就想跟一个人诉说自己的心事,想把自己心里的难过说出来,也不管倾听者是谁了。
“你说,人会变么?”
那一地的黄叶,其实就像是他这个问题的答案,从最初的青绿,变成枯黄,从生机盈然变得暮气沉沉。
什么都会变,物是人非,春去秋来,就是一片树叶都会变的,何况是人呢?
听到谢敬丰终于出了声,刘小天立马挺直了背,如临大敌。虽然不了解这小公子怎么就悲春伤秋了,但还是配合的回答他的问题。
“会啊,怎么不会。这个问题但凡你到了晓事的年纪就应该会知道答案的。”
谢敬丰垂下了眼,眼底是他的困顿,是他的迷惘,是他的悲楚,是他的不愿。
他心里烦躁,但面上却异常的平静。
他似乎是想从刘小天这里寻求一个让他过得去的答案,才一反常态的跟他在这里玩你问我答的游戏。
“那你呢?”
刘小天地也不扫了,他觉得这小公子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导致他现在心情纠结,困顿,需要有人给他捋一捋了,不然得钻牛角尖,这是个很严重的事情啊。
作为一个良好的市民,刘小天很荣幸的承担起了这份开导的责任。
他坐在了谢敬丰身边,两个人就这么随意的坐在了台阶上,扫把伏在他身边,触手可及的位置。
他撑着两只胳膊,看着被房檐框住的四四方方的天空。这院子的原主人一定不擅长风水学问,不然,何至于在这样四四方方的院子中间还栽树,这不就形成了一个‘困字么。幸亏他们也只是住几天,不然可别这风水给镇住了。
“我以前想做个安安稳稳的小市民,种好我的地,守好我的祖屋,没什么大志向。后来,遇到了白行云他们,然后就跟着他们浪迹天涯,行侠仗义来了,一开始不适应这样的生活,打打杀杀的,总觉得跟着他们总有一天会把命玩掉,但突然有一天,我就喜欢上了这种自由的感觉,虽然我一直很明白,其实到了一定的时间我还是会回去过我原来的生活的,可我此时此刻,最自由、最开心了,现在的想法就是,真想这么到地老天荒去。”
他眯着眼感受着风,感受着这个季节的冷,心中是一片旷野,好似有一个自己在里面驰骋。以前的他,平乏无味,碌碌无为,如今的他,却爱上了这样自由放肆的感觉,他学会了骑马,也学会了放过自己,生活是自己给的,他以前可以平庸,而现在他只想做一个自由的人,不被一成不变的生活束缚。
“自由?”
谢敬丰反复咀嚼着那个词,刘小天的生活如何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启示的作用,可他口中的词却让他陷入了更深的迷惘。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跟自由无关,相反,他比任何人都要自由,所以他不能理解刘小天口中的自由。
如果说,能走出来就是自由,那这世间多少人都是自由的。
刘小天还在继续说着。
“说实话,我以前十几年都没有离开过钱都,还是因为他们我才离开了钱都,走遍了卫国的千山万水,我回去了都想写一本传记了,记录我这恣意又勇敢的一生。”
他这经历要是以后回去了钱都,说出去肯定都没有人信。
呵,其实听着就挺不可思议的。
谢敬丰问他:“一开始为什么没有出去?是钱都困住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