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文脸色倏地难看起来,也再难伪装自己的嫌恶。
“我说了不找东西。”
所谓无利不起早,他从来不信会有人毫无目的的接近你,这些人,一向视名利为己任,如今知晓自己来自京都,怕是恨不得要从自己身上榨干一切的可用价值,别看秦子轩表面一副正经人士做派,江湖之中这些门派之间的勾心斗角可不比游京的少。
秦沔对于谢文文如此的态度皱眉,毕竟他看好谢文文是一点,可他的侍奉为荣的人到底是秦子轩,哪里就能任由他人如此对待他的主子?可他还没有警告出谢文文,秦子轩就已经和气的先退一步了。
“谢公子,我并不会要求你跟我交换什么,只是好心相告罢了,你不必如此谨慎。”
他依旧一副坦坦荡荡的态度,好似一切都是谢文文年少轻狂,不知所谓。
可秦子轩越是如此,谢文文就越加难以相信他是真的一片好心,若当真是好心,就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从他的身份下手了。
谢文文深吸了口气,面上依旧冷冷淡淡的。“门主的好心在下不敢心领。”
他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叫人实在是无法与之继续交谈下去。
得了,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见此,秦子轩只得摊手告辞。
秦子轩跟秦沔走了,谢文文没动,他盯着对面的老和尚,心里已经开始对不起佛祖了。
“方丈,您这样怕是会不好看吧。”
哪里有这样的,还是出家人,对得起佛祖吗?对得起他每日必诵的经文吗?
谢文文心里怨怪了然把自己的事情未经自己同意就擅自透露给其他人,了然当然知晓谢文文会跟自己过不去。
“谢公子多心了,老衲不过是看你前途未明,想为你拨开云雾罢了。”
谢文文不以为然的翻了一记白眼。
这些人就喜欢打着我为你好的幌子做着人不喜欢的事情,还自以为是的一副我没错我是为你好,你不领情那是你自己心里狭隘。
“叫你给我《易筋经》你又舍不得。”
了然依旧一副慈和的态度,对于谢文文三番两次的打他《易筋经》的行为并不感到厌烦,而是解释说:“《易筋经》于谢公子你无用。”
“那什么有用?”
“答案是需要去寻找的。”
“呵呵。”
谢文文并不想同他多费口舌,问多了这人又会说天机不可泄露,以此做借口搪塞他,问的少了却又提起了他的兴致,让他心里如同猫抓一般痒痒。
这老和尚什么都知道,也不晓得是当真从佛祖那里听说来的还是自己也有一条勘破天下事的本事。
但是吧,秦子轩跟他的言外之意他自己也是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这两人都知道他在寻找什么,也是说,这两人可能知道他的过去。
这一个认知叫谢文文感到一种迷茫与恼怒,如果他一心隐瞒之事这么轻易的就被人得知了,那自己做了这么多是不是就完全是在自欺欺人。
也可能是在自欺欺人吧,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是在自欺欺人。
“世间有很多东西有解,可也有无解,谢公子你觉着你的是可解还是不可解?”
了然又在说模棱两可的话了,谢文文不清楚他说的这个可解无解的东西是指的什么,是蟾毒还是他背负的却不敢接受的过去?
他嗤笑,不管是哪一样对于如今的他来说,都太难了。
“可解与有解是两码事。”
老皇帝还说他没有蟾毒的解药呢,到死都不肯给他,却又给了他一线生机,透露他可解蟾毒的乃是鲛珠,如果寻到鲛珠就可以洗净自己身体内的蟾毒,重新活下去。可问题就在于,这孤本里描述的鲛珠究竟在哪,他翻遍了各种古书典籍,却都从未看到一个关于鲛珠的解说以及蟾毒的来历。
死亡,曾经让他惶惶不可终日,可接受了死亡,又让他不甘心如此失败,而在接受了死亡又意外得知了可避免死亡的机会后,让他从那万丈深渊里萌生了一个想要挣脱深渊的期许。
他的生命在看不见的地方飞快的流逝,他就犹如是天上的浮云,看似存在,实则一场空无。
见他眉宇之间的郁色,了然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的确是。”
谢文文粗鲁的给自己灌了杯茶,如牛饮水。
他心里是烦躁的,他太讨厌被提及那些过往之事了,特别还是被他不认识且还深不可测的人提及,让他生出一股危机感与无力感,仿佛自己的生死是被他们抓在手里,自己就宛如一个跳梁小丑。
茶水从杯口里流淌,于桌面蔓延开来,浸湿了深色的桌布。
了然从自己的身旁捡起一本《静心咒》,他放到谢文文面前,并说:
“老衲当年就说过,谢公子你心不静,戾气重,还是应该多读书写字的,毕竟这是个修身养性的好法。”
谢文文接过来看都没看就丢在了一旁,显然的是这不是头一次被人赠佛经。
“你那书字我也认不齐,谁乐意看啊。”
本来读书写字就已经够烦人的了,他本来也不是读书的料子,要不是陪太子读书,他宁愿招猫逗狗的耍。平日里那些四书五经里的字就够人认识的了,结果那些佛经里的那些梵文让他重新认识到世上还有更恐怖的东西。也不知道这些出家人是怎么把字认全的,还能通晓经义,说的头头是道,实在难得,简直可以做文博士了。
了然并不意外他这显而易见的敷衍,从前给他的经书也不难猜到他压根一字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