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此一时彼一时,刚受伤的时候渊儿的确踌躇满志,后来你离开京城不久,他也离开京城去散心了,等他两年后再回来之时,他就心如死灰了,整天把自己闷在家里哪儿也不去,整天养花养龟养金鱼,一年到头也就是宫宴这种必须出席的宴会才能让他走出家门半日……”
赵桓禹蓦地望着开国公。
这不对劲!
他低声问道,“是不是在外游历那两年,仲渊经历了什么让他心灰意冷的事?”
开国公再次叹气,“我也是这么猜想的,可我问过他多次,他都说他很好,什么事儿都没遇到,他都一笑而过了,我也不好多问什么。毕竟这孩子已经很可怜了,我怎么舍得去问他不愿意说的事呢?”
赵桓禹点头。
他望着匾额,心情颇为沉重。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才跟着开国公一起走进院子里。
来到秦仲渊的房间门口,开国公轻轻敲门,“渊儿,你睡醒了吗?你的好朋友赵桓禹小王爷来看你了。”
赵桓禹静静等了等,里面才传来秦仲渊熟悉的嗓音。
也不知道是病了还是刚睡醒的缘故,嗓音有些沙哑。
“是桓儿来了啊,快请他进来。”
听到秦仲渊的话,开国公转头望着赵桓禹。
“小王爷你进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们兄弟俩叙旧了。”
赵桓禹拱手。
目送开国公离开,赵桓禹抬起手,轻轻推开了门。
他绕过屏风,来到秦仲渊床前。
秦仲渊穿着一身雪白寝衣静静半倚在床头,右脸朝外,含笑望着赵桓禹。
“从边关回来十多天了是吧?我这几年不怎么出门,就等着你来看我呢,谁知道,你让我白白等了这么久才纡尊降贵来看我一眼。”
赵桓禹本来以为会看到秦仲渊意志消沉不善言谈的模样,此刻听到秦仲渊这样打趣,他悬着的心一下子就安稳下来了。
他笑着在床边椅子上大马金刀的坐下,啧啧道,“小公爷恕罪啊!我这些天也一直在等你来找我啊!我想着,你小公爷虽然平日里不爱出门,可凭我们俩的交情,总值得你抬一抬你那金贵的脚跑王府来看我一眼吧?结果迟迟等不来你,我只好自己来了!”
秦仲渊也笑出声来。
温润如玉的他望着爽朗风趣的赵桓禹,对视三息,他轻叹一口气。
他说,“在边关待了六年,你辛苦了,脸比当年黑了些,轮廓也凌厉了许多,遥想当年,你可是名满京城的玉面小生啊,如今,玉面不再,成了威风八面的骠骑大将军了。”
赵桓禹摸了摸自己的脸,颇有些幽怨,“可不是,我要是还跟当年似的,长得嫩生生水灵灵软乎乎的,我也不会被一个带着孩子的鳏夫给比下去了!”
秦仲渊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他挑眉,“哦?谁那么眼睛不好使,居然看上个带着孩子的鳏夫也看不上咱们家无妻无妾无子的清纯小王爷?”
赵桓禹被这“清纯”二字逗笑,笑得前俯后仰。
他没有往这个话题多聊。
他望着秦仲渊的眼睛,温柔笑道,“方才是跟你说笑,我并非故意这么多天不来看你,实在是一回来就忙得没歇息过。刚回京就赶上沈锦书和宋明堂成亲,沈大人是我半个师父,我得去喝杯喜酒是吧,结果一去就赶上了大事儿,沈锦书要带公主姐姐去江南找我侄女,所以我就立刻去了江南。前几天好不容易回来了,又赶上宁国公府涉及三十年前谋反一案,皇伯父又下令让我满城捉拿采花贼,这不,忙到今日,刚得了闲。”
秦仲渊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他点头笑道,“能理解,如今我们都长大了,不比小时候,小时候能无忧无虑到处撒欢,长大了就得干正事儿了,身不由己。”
赵桓禹拱手笑眯眯地说,“那小人就在此多谢小公爷不跟我计较了哈!”
秦仲渊轻笑一声,“刚说你长大了,你便幼稚回去了。”
赵桓禹也笑了。
时隔六年未见的朋友,如今几句话一说,就又找回了当年的情谊。
赵桓禹看了眼秦仲渊苍白的脸,正色道,“仲渊,我今儿不光是来看你的,我还有正事儿,我奉命前来搜查采花贼,所以我得检查一下你的脸。”
秦仲渊惊讶地望着他,“还要怎么检查?”
赵桓禹从怀中掏出帕子,“我得在你左脸上擦拭两下,确定你脸上没有花纹,我才能跟皇伯父交差。”
一直气定神闲的秦仲渊,藏在被子里的手指握紧了。
他知道自己的脸上有什么。
他这些天一直装病卧床不起,借着生病的理由用脂粉将脸涂得白白的才勉强将花纹遮住,他又怎么敢让赵桓禹用帕子来擦?
一擦就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