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差役嘴角扬起一个冷冽而残忍的弧度,“没满。”
那家户主,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的精壮汉子盯着差役,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踢斛的差役嘴角弧度越发明显,极为挑衅道:“愣着干嘛,没—满—”
汉子拎着箩兜的右手手背,青筋暴起,咔嚓的细响在落针可闻的环境下,如雷霆闪电,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让尚未交粮的人,心底发紧,担心自家,是否也会遇到这样的刁难。
在箩兜变形明显,缝隙即将裂到底时,汉子收了力,将箩兜里仅剩的一小堆谷子全部倒进斛里。
又拎来满满一箩兜,抓住边缘,单手拎起,直接把满箩兜的谷子往斛里倒。
很快,斛就装满了,谷子溢出来,汉子却没有停,仍在倾倒。
直到溢出的谷子快要把斛淹没,汉子才停手,恶狠狠问差役:“够了吗?”
踢斛差役从呆愣里回过神,下意识望了眼念册子的粮长,见对方微微颔首,这才不轻不重地哼了声,“勉强够了。”
汉子抓着箩兜边框的手指再次收紧,好一阵,才转身离去。
经过这一出,现场气氛凛然,接下来交粮的几家都忍着心痛,将谷子装得不能再满了。
日头渐渐西斜,终于轮到杏花村。
老村长走到粮长身旁,点头哈腰行过礼后,组织村民们排队。
交粮的名册,是他前几日亲自拟定的,上面的顺序,自然熟稔于心。
“杏花村,宋兴财,七-”尚未念完,粮长戛然止住,微微皱起眉头,抬头看向排在首位的人家。
身形佝偻的白发老人,带着三个身强力健的儿子,这么多人口,这么多的地,就交七斛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