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低头,抿嘴偷偷笑了一下,她发现自从程思则回京之后,皇帝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皇后很喜欢这样的皇帝。有时她常常有种感觉,现在的皇帝不只是皇帝,还真的是她的丈夫。
帝后二人刚走进太后寝殿,一个茶盏就狠狠砸到宁康帝脚旁。这还真是六月债还的快,宁康帝刚在朝堂上用茶盏砸了何尚书,这会儿就轮到他被太后用茶盏砸了。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亲娘俩儿!都喜欢用茶盅子砸人,而且准头都还不尽如人意!没一个能砸到正主儿的!
宁康帝手疾眼快的将皇后拉到自己身后护着,然后绕过地上的碎瓷片,走到距离太后七八步的地方停下来,躬身说道:“儿子参见母后,听说母后晨起后便不思饮食,一直哭泣至今,可是因为在宫里住的不舒坦了?”
正用帕子捂着脸哭的太后哭声戛然而止,她猛的摔了帕子,用她那双红肿的眼睛怒瞪宁康帝,指着宁康帝的鼻子怒骂:“呸!你休想在哀家面前打马虎眼儿!你这个不孝的逆子,你父皇都驾崩十二年了,你还不放过他!你……你把你父皇,把大楚皇族的脸面都撕下来任**民踩踏,你到底安了什么心?”
“母后,不知儿子怎么不孝了?圣人有云,父母有过,为人子女者,理当尽规劝之责,方为真孝。若是看到父母有过而视若无睹,那才是真的不孝。”宁康帝很坦然的说道。
太后都堵的直喘粗气,她的家世不显,自小也没读过什么书,只不过略识了几个字而已,什么圣人有云之类的,太后完全不懂。可她偏偏又好面子,强自不懂装懂。说起来这几十年的深宫生活,也算太后运气好,才没有在大面上漏馅儿。
可宁康帝到底是她亲儿子,亲**底细,做亲儿子的怎么能不知道,宁康帝这一堵,就堵到了太后不得不认的弱点上,太后除了被气的直喘粗气,还真没法子反驳什么。毕竟太后也不知道几句圣人的话呀!她的知识盲点实在太多了。
说起来女人真的要多读书,要不然训孩子都不能训的理直气壮(呵呵,作者乱入一下,勿怪!)
“他是你父皇,你这般打他的脸,于你有什么好处?”太后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又愤怒地大叫。
宁康帝很平静的说道:“正因为他是父皇,曾是大楚圣君,才更应该知错就改,母后,您可还记得当年镇北军两万灵位入京城,满京恸哭的情形?落星峡一战,错在父皇,此事,谁都不能否认。朕今日不代先皇发罪己诏,将来父皇就无法在史书上立足?难道您愿意父皇受后世万民的唾骂?”
“谁敢!谁敢骂你父皇,你就把他们全都杀光!”太后眼中射出狠毒的凶光,脸上的表情无比凶残,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打个寒颤。
“都杀光?母后,您也太看得起儿子了,世上哪有长生不死的皇帝,朕就算能控制一时,却也管不得一世。母后,朕大行之后,还有谁会在乎朕的旨意?到时无论天下百姓怎样辱骂先皇,朕又怎么可能管的了?”
宁康帝自嘲地笑了一下,笑的太后心里发毛。此时她看到的儿子,当今的宁康帝,怎么突然变的极其陌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皇儿,那事都过去二十年了,你不提,没有人会记得了,你为什么非要代你父皇颁什么罪己诏,这……你这是……难道还记恨着你父皇!”太后突然惊叫起来。
宁康帝苦笑一下,他时常怀疑自己并非太后和先帝亲生的儿子,从前无论先帝如何无视他这个儿子,他的母亲都没有丝毫怨言,甚至是伤害他能让他的父皇高兴,他的母亲都会毫不犹豫的伤害他!
可他看到分明别人家的亲娘不是那样对待亲生骨肉的。他最羡慕就是程思则有一位好娘亲,甚至连他这个皇子,都因为有了程思则做伴读,也享受过几年先姜氏夫人丰沛的母爱。
可是在太后这里,对他的母爱,那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感情,宁康帝真不想不明白,既然如此不喜自己,当初为何还要将自己生下来?
就算是生下来了,直接掐死不行么,非要他生生受了那么七年的罪!要不是七岁那年被先太后垂怜,得了程思则这个伴读,小小五皇子的一生,将是多么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