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我有三个儿子,两个闺女,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我一个老婆子去谁家都惹人嫌,还不如我一个人过着自在。”
“你一个人怎么生活?”
“我家老头子是厂里的老工人,他虽然不在了,我每个月还能领几百块的遗嘱定补,我一个老婆子,花不了几个钱,够生活了。”
“你那么多子女,他们不给你打养老吗?”
“他们都有各自一家人,家家都过得紧紧巴巴,我能自理,何必让他们为难?他们也都是当爷爷当奶奶的人了。”
梁栋沉默了,在光线严重不足的小房间里转了一圈,眼睛定格在中堂画上。
老太太家中还保留着文阁时期的旧传统,中堂画是一幅伟人侧立图。
历史的车轮,滚滚前行,谁都阻挡不了。
但工人兄弟曾给国家做出的贡献,我们都不能忘记。
梁栋觉得他有必要做些什么,可又知其中必定困难重重。
“大娘,要是**让你们整体搬迁,你们愿不愿意?”梁栋问。
老太太虽然一把年纪了,脑子还是很清楚的,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梁栋:“你是多大的官?”
这个问题把梁栋问愣住了。
不过他还是如实回答道:“大娘,我是咱们县新来的县长。”
“啊?原来是县长啊!上一个来我家的大官还是居委会主任呢。”老太太说,“那个主任相当于什么官?怎么摆的谱好像比你这个县长都要大呢?”
梁栋笑道:“大娘,你不会以为我是个骗子吧?”
老太太摇摇头,指着郭冉冉道:“郭丫头带来的人,肯定不会是骗子。”
“小郭经常来你这儿?”
“郭丫头不错,带着两个小伙子来我这儿好几趟了,每次来,都要给我带些东西,还帮我干活儿。”
梁栋看了一眼郭冉冉她们,然后又问老太太:“大娘,我刚才说的,你怎么看?”
老太太想了想,道:“以前也有人提过这个,基本都是说说,装腔作势拍点照片,然后就没了下文。”
梁栋扭头问郭冉冉:“**以前没有做过相关的规划?”
郭冉冉回答道:“历任县长都提出过,阻力实在有些太大。”
“阻力主要来源于哪里?”梁栋问。
“最大的阻力还是来自于资金问题。这条街上,主要都是麻纺厂和萤石厂的工人家属。后来**规划的时候,有意避开了这一片儿,把发展重心东移西进,就是因为这些工人家属中,有很多十分难缠的刺头。现在的工人街,在槐安城区,已经属于比较偏僻的地段了,地皮也不怎么值钱。所以,想要解决这一块儿的问题,需要解决相当一部分资金。县财政肯定是解决不了,而麻纺厂和萤石厂又基本都是空壳子。对我们来说,这好像就是个无解之题。”郭冉冉回答道。
梁栋道:“困难再大,咱们也得克服,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住这样的黑洞洞房,我们能够安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