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七人看见他,脸上露出了情绪,激动的情绪。
他们本来像石雕,可那人的出现却仿佛给他们注入了灵魂,一双冷漠的眼睛中居然流露出了兴奋之色。
可下一秒,他们的情绪,又消失不见了,又变成了石像。
他没有看那七个人。
他慢慢走到平安客栈,抬头看了一眼平安客栈的招牌,随后便从前院走了进来,朝大堂走了过来。
他是个很奇特的人。
因此无论谁只要看了一眼,永远不会忘记。
不过无论什么人看见他,也绝不会佩服。
他独臂、跛足、奇丑。
这样的人固然奇特,可也自然没有人佩服。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一步一步朝大堂走来。
走到门口的时候,向着伙计叫了一碗面,可这中间他还是没有任何停顿,脚步也没有任何迟缓,每一步走出的尺寸也没有任何改变。
一尺三寸。
这是他右脚走出的尺寸,每一步都是这样。
他的左脚没有尺寸。
因为他是跛足,他的走路是右脚往前迈步,而后左脚脱在地上前行,如此循环下来,一步一步往前走,走进了大堂。
他走路的姿态说不出的丑陋,甚至可笑。
他走路的时候,甚至显得说不出的柔弱,仿佛风一吹,便会倒下。
院中的风很大,可他没有倒下。
他还是用那种丑陋可笑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入了大堂。
那人出现的时候,秋满天、燕十三就在看他。
那人看上去可笑可怜,可他们看到那人走来的时候,都生出一种感觉:一头绝迹已久的凶兽闯入了家中。
这当然是个非常危险可怕的事情。
他们看着这个可笑可怜的人,但都能感觉到了这个人的可怕。
这是个非常可怕的人。
那人一步一步走进了大堂,而后停顿下来,一双眼睛扫了一眼大堂,仿佛在寻找那个地方的位置最好。
他很快找到了,因此他又一步步朝燕十三、秋满天走了过来。
燕十三、秋满天看着他走了过来,他们没有任何奇怪的动作,一如刚才。
刚才燕十三正在吃包子,现在还是在吃包子、
秋满天在吃油条,现在还是在吃油条。
如果非要说不同。
那么便是他们已望向了他。
冷冷静静,望向了他。
他发现他们望向了他,因此他笑了。
他长的不好看,笑起来更不好看,更显得丑陋可怕。
他知道他笑起来不好看,甚至会让人恐惧,可他喜欢笑,因为他喜欢别人恐惧他。
可是他的笑容很快僵硬住了。
因为他忽然生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不是两个人在看他,而是两头狼在看着他。
他甚至感觉这两头狼其实不是狼,而是两口剑。
两口还没有出鞘,但已出鞘的剑。
因此他笑不出来了。
狼只会为了饥饿而杀人。
可剑不一样。
剑杀人从来不需要理由,随时随地都可以杀人。
因此剑比狼更危险。
可是他没有停下,他还是用那种丑陋可笑的步伐,一步一步朝他们走了过去。
他一点也不怕。
这世上或许有令他害怕的人,可他们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