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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从军行- 1947年(我18岁)-2

老兵口述回忆录:〖风雨从军行〗

口述:张学仁

1947年(我18岁)-2

在莱芜战役这一仗中,我军伤亡并不大,我们9院才接收了不到1000名重伤员,我们就在莒县北边的山区住了大半个月来医治这些重伤员,然后再将他们转送后方医院。

记得在山东莒县时,我还和我们9院2队的3个战友上街照了一张合影。照片上有我、贾福成、李文祥、周荣和(女)。

1947年我(前排右)和战友李文祥、贾福成、周荣和在山东莒县的合影

这是我参军以来照的第一张照片,也是我平生的第一张照片。

现在回过头去看,似乎这张照片中的3个战友的运气都还不错,他们都活到了全国解放。

这张4人照大概是我照片中历史最早的一张,时间是1947年“南征北战”时期。当时我们在山东莒县接收凤凰山战斗的伤员,忙中偷闲,大家一起上街照了这张照片。

照片上面的4个人都是我们老9院2队的,当时我也在2队还没有调去4队。

前排左是李文祥,解放战争中李文祥随二野进军西南后,分到新9院随张国华的18军进了西藏,后来就失去了联系。

前排右是我,那时我在老9院2队任医助。

后排左是周荣和,当时她是我们老9院2队的护士。解放战争渡江战役之后,她也随二野进军大西南,后来转业去了四川省卫生干部学院作了医生。**时期的70年代,我在四川卫生厅作军代表时还见过她。

后排右是贾虎城,应该说,他的人生最为曲折。

我后来才知道,贾虎城也是我们新四军4师12旅77团的卫生员,说起来和我还是同一个团的老战友,只不过他参军比我晚,当年互不认识,进了9院2队之后我们才熟悉起来。

1946年末,我们9院随华中野战军由苏北撤退到山东,那时他和我都在9院2队工作。

贾福成是我们徐州睢宁县**镇人,他是一个独生子,家里只剩下他娘和他两个人,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后来他参军分到了我们12旅77团警卫连当了卫生员,我军北撤山东前,他也被分到了老9院2队。

我军撤退山东之后,他老娘想儿子,便独自一人从苏北老家徒步讨饭,一路走到山东来找儿子,寒冬腊月,也不知受了多少苦,东打听西打听,结果在莱芜战役之后,老人家居然找到了我们9院,也找到了贾福成。

因为我们9院是野战医院,要随大部队行动,不可能在一个地方久呆下去。过了几天之后,贾福成只得让他娘回老家。

母子俩分手时,他娘哭哭啼啼地不让他回部队,怎么劝说都不行,一定要贾福成跟她回苏北**老家。

最后他娘一边哭一边说:“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不跟我回去,那我就死在你面前……”。

这下贾福成也没辙了,只好跑回来向医院领导报告了这件事,几个领导听了也没办法,商量后只好对他讲:“我们**也有“独子不当兵”的政策,你娘独自一人生活也不容易,实在不行你就和你娘回老家吧,我们代表部队同意了这件事,你就不算是逃兵了……”。

尽管当时医院领导同意了,结果贾福成和他娘还是没走成。

为什么呢?后来他娘俩临行前又找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我军从苏北撤离之后,国民党军队随即占领了苏北。也就是说现在整个苏北地区都变成了敌占区,而且当地的地主还乡团十分猖獗,天天杀人,杀的全是当地没有来得及北撤山东的政府干部,还有我军的军属。如果这个时候回苏北**老家,那肯定就是一个死……。

又过了几天,他娘也想通了,又赶忙和贾福成一起回来找部队,可我们9院早两天就开拔走了。

俩人又赶忙找当地人打听,可部队开拔去了什么地方,这都是军事秘密,当地老百姓怎么会知道呢?

母子俩找不到部队,好在贾福成懂一些医术,后来就被当地政府安排在一家工厂作了医生。

这差不多又过了一年,后来这家工厂因当地发了大洪水而关门歇业了,再加上国民党军队重点进攻山东,到处都在打仗。母子俩没了生计,便跟着逃荒的老乡们去了东北,最后在沈阳一家工厂找了一份医生职业谋生,直到东北解放。

东北解放后,贾福成便向接管这家工厂的党组织讲述了自己这段历史,组织上经过调查后认为情况属实,还让他继续在这家工厂作医生。

后来**战争爆发,贾福成又参加了志愿军去了**。

**停战后,他转业去了沈阳一家军工厂作了卫生科长。

后来到了70年代后期,我从另一位老战友处得到了贾福成的消息和地址,便赶忙给他去了一封信。

大概一个月之后,我收到了贾福成的回信,信封里还夹着一张他的近照,我看了照片大吃一惊:“我的乖乖,这30多年未见面,当年眉清目秀的一个小伙子,怎么就变成了一个黑胖子,这到底还是东北的高梁米养人啊!”

不久之后,正好上级安排我去东北大连疗养,我还专门去沈阳看过贾福成,还在他家里住过两夜。

当天晚上,他就给我讲起了1947年脱离部队后的那段经历,还有抗美援朝去**打仗的那段经历,俩人都感叹不已。

1979年老战友贾福成寄来的照片

在解放战争的时候,野战医院和后方医院是完全不一样的,野战医院是跟着主力部队走,而后方医院基本上是呆在根据地不挪窝,所以每次战斗一结束,野战医院收容的重伤员就要立即手术处置,然后再转送后方医院,而轻伤员则随我们野战医院行军转移,待伤愈后再返回原部队。

我们老9院是野战医院,因此在淮海战役之前,我们参加了华野几乎所有的大战役,而在淮海战役之后,老9院从华野(三野)调到了中野(二野)并拆分为3个野战医院之后,我们又参加了中野几乎所有的大战役。

1947年5月,孟良崮战役开始打响。

据说华野总部原本是准备消灭国民党桂系第7军和整编48师的,目的是报泗州之战与两淮之战之仇。

由于这两支部队都是桂系李宗仁和白崇禧的精锐部队,又是山地部队,作战风格比较顽强。后来陈粟两位首长担心又打成消耗战,反复考虑之下,决定改为先拿重点进攻的主力整编74师开刀,从而打掉蒋介石的嚣张气焰。

那时,整编74师是蒋介石的王牌,国民党军五大主力之一,而且还是唯一的一支把我们新四军,也就是后来的华中野战军赶到山东的国民党部队。

当时国民党军的一个整编师相当于传统编制的一个军。

这个整编74师全部美械装备,训练有素,打起仗来骄横的很,再加上张灵甫挟夺取两淮及涟水一战之威,紧追我们华中野战军到了山东之后,就更加气焰嚣张,不可一世。

这时候,国民党重点进攻山东的其它部队也拉大旗作虎皮,狐假虎威,他们对外都说自已是整编74师。一时之间,整个山东遍地都是74师,一开始常常把我们的侦察兵弄的莫名其妙。

由于我们山东与华中两大野战军从1946年秋打泗州、淮阴开始,就在这个整编74师手上吃了一连串的苦头,为此还丢掉了苏北皖北几乎所有的老根据地,最后全军被迫撤退到了山东。

因此,消灭张灵甫的整编74师,不光是为了粉碎张灵甫74师无敌神话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要通过打这一仗,重新建立起我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精神信念。

为了消灭整编74师这个老对头,不但我们华野上下齐心合力,就连远在延安的**毛**都十分重视。

当时还有一个传说,说是朱总司令都为此秘密来到了山东,还参与制订了我们华野消灭74师的作战计划。

1947年5月中旬,我们华野集中了9个主力纵队的优势兵力,利用整编74师在鲁西南飞横拔扈、贪功冒进、孤军深入的弱点,将这个整编74师团团包围在山东沂蒙山区的孟良崮一带。

在孟良崮战役中,**和**用了华野的1、4、6、8、9共5个纵队主攻孟良崮,其余华野的2、3、7、10共4个纵队负责阻击打援,而且陈粟两位老总下达到打阻击的部队都是死命令:“孟良崮没有打下来之前,打阻击的部队必须钉死在阵地上,不准放过一个敌人的援军进入孟良崮包围圈。”

据说,整编74师被围后,老蒋急坏了,还亲自从南京飞到徐州督战。

说来也有趣,眼看都到了穷途末路的这步田地,这个张灵甫还嚣张的很,还一再发电报给老蒋说:“整编74师要做一次“磨心”拖住共军,搞一个中心开花……。”

尽管张灵甫的这些电报是在吹牛皮,但当时被我军阻隔在孟良崮外围的敌人确实还有一大堆主力,光是有整编师头衔的部队就有10个师,另外还有五大主力之一的第5军和桂系的第7军。

这个时候,在鲁西南以孟良崮为中心,相当于包了两层饺子皮,里面一层是我们华野5个纵队包围了孟良崮整编74师,而外面一层却是国民党10个整编师和2个王牌军包围了我们华野9个主力纵队。

由于国民党的各路援军距离孟良崮也就那么两三天的路程,所以当时的情况也十分惊险,谁胜谁负就在这两三天之内。

这也就是说,谁的刀快谁就有肉吃,谁的刀慢谁就会被对方宰掉。

结果到了最后还是我军的刀快,发起总攻后,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攻上了孟良崮,击毙了张灵甫。

第二天我军主攻部队一边打扫战场,一边还顺便消灭了74师躲到山沟里的残余部队近7千人。

直到最后战场打扫完了,老蒋的救援部队都还被我们阻击在孟良崮包围圈外。

据说,孟良崮战役结束后,**高兴地在指挥部的三间房里来回走了一个上午,还专门为孟良崮战役写了一首诗:

“孟良崮上鬼神号,七十四师无地逃。

信号飞飞星乱眼,照明处处火如潮。

刀丛扑去争山顶,血雨飘来湿战袍。

喜见敌师精锐尽,我军个个是英豪。”

陈老总的这首诗,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两句:“刀丛扑去争山顶,血雨飘来湿战袍。”只要读了这两句诗,当年我军战士在孟良崮上悍不畏死,奋力冲杀的情景就会活生生地浮现在眼前……。

陈老总的这诗句写得好啊!太有气势了,用现在网络上的话叫什么?对!这叫作“提气”……。

是啊!当年我们华野就在孟良崮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一役歼灭了敌整编74师,从此“孟良崮战役”就成为了解放战争的一大转折点。

渡过黄河离开山东地界后,由于要隐蔽行军过陇海铁路,我们驮运药品器械的骡马大部分都留在了山东,改由山东解放区的支前民工团长期配属给我们9院。

进入河南后,我们9院的药品器械就改由随军的山东支前民工团来负责挑担运输。这时我们每个医生都要负责管理民工,我也不例外,也负责管理着十多个山东民工。这些民工都是山东根据地的地方政府按县、区、村组织的,统称为支前民工团或支前民工大队。

我还记得跨过陇海线的那一晚是1947年的农历8月15日,即中秋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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