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雨稀少让草地失去生机,枯黄的长草与花豹毛色相近,有天然保护色的加成,乔安娜的捕猎没受到什么过大的阻碍。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河道里剩下的水塘也逐渐干涸,鳄鱼灰黑的脊背密密匝匝挤在一起,与同样需要长时间待在水里的河马互相争抢着最好的位置。
鳄鱼吃肉,河马虽然吃素,但脾气暴躁,还有着一个能将鳄鱼拦腰咬断的大嘴巴,在这两群大佬眼皮底下喝水,已经成了一项需要冒生命风险的高难度挑战。
食草动物大多数去追赶大部队的脚步了,长留的种群中不够机敏或强壮的个体也被掠食者捕杀淘汰,剩下的都是些饱受考验能力出色的老油条,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毫不犹豫绝尘而去,捕猎一天比一天困难。
乔安娜领地内的那群野犬已经搬走了,野犬本来就不会长时间呆在同一片区域,它们习惯跟着猎物的移动频繁搬家,只有在繁育后代时,才会稍作停留,等幼犬成长到可以随群外出的年纪,再继续游牧生活。
当地鬣狗群也追着最后一批离开的食草动物向北移动,它们的首领刚刚怀上了新一胎幼崽,正是需要营养滋补的时候,它们必须跟上兽群,保证猎物充足。
留下来的大型掠食者只有乔安娜,和以雅典娜为首的三只母狮。
要问乔安娜怎么对狮群动向了解得这么清楚?那当然是因为——那三只母狮成天抢她吃的!
真的是成天!每次她在太阳底下暴晒半天,千辛万苦抓到一只猎物,十分钟内,狮群必定会出现,比掐着秒表等她宣布开饭还准时!
她被逼得完全没了曾经的用餐讲究,不说去内脏刮油了,皮都懒得剥,猎物抓到手第一步先就近拖上树再说。
可这也不是万全之策,她抓到猎物的位置附近不一定有树,来不及抢在母狮赶到之前上树。
她慢慢领悟到,泰哥究竟为什么会把‘树多’当做优秀领地的标准了。
树就是花豹的根据地,这种除了自己之外没多少竞争者上得去的安全小基地当然不嫌多,多到随处可见就再完美不过。
她的领地多半是宽敞的平原,只有间或几片灌木和四五棵金合欢树,无怪乎泰哥会说她的领地选址不好。
还是那句话,世上没有后悔药,亲自选的领地,饿着也要住下去。
又一次由于猎物太重拖不动而遭狮群打劫后,乔安娜气得牙根发痒,却别无他法,只能灰溜溜带上两只幼崽开溜。
连着几顿没吃饱,辛巴和艾玛都没了以往嬉笑打闹的劲头,安静地跟着母亲的脚步。一家三口垂头丧气地走在路上,身周笼罩着低迷的气压。
乔安娜看看身旁的两个孩子,之前被她吐槽成亚健康表现的胖嘟嘟的小身躯不知何时瘦了下去,尤其艾玛,那小腿小腰细得不堪一握,非常惹人心疼。
相比起来,她倒更宁愿孩子们还是那副圆滚滚的绒球状呢。
她对着空中炽烈的太阳叹了口气,当妈当成这个样子,她好失败啊。
刺眼的太阳在视网膜上留下明亮的白斑,乔安娜目眩了几分钟,再举目四望时,跃入眼帘的一道身影让她一愣。
——落单的猎豹幼崽?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定睛细看,发现那其实是小猎豹的拟态对象,蜜獾。
那只蜜獾刚掏了一个蜂巢,正趴在树下抱着金黄的蜂巢大口咀嚼,坚硬的皮肤和粗糙的毛如同天然的盔甲,有效防御着身周丢了家和幼崽的蜜蜂的群攻。
标准的蜜獾长相让辛巴记起了幼时被这种生物追咬的经历,即使长到了比蜜獾大上不止一圈的个头,他还是往乔安娜身边靠了靠,硬是把自己的半边身子挤到了乔安娜肚子底下。
喝奶是幼崽们缓解不安和焦虑的有效办法,自从彻底断了奶,辛巴和艾玛就很少再往乔安娜肚皮下钻了,辛巴做出这种条件反射式的举动,内心的惶恐溢于言表。
乔安娜也对这种黑乎乎小无赖的歇斯底里印象深刻,她不太想自惹麻烦,调整前进方向,准备绕道走。
艾玛则停了下来。
“不能吃,走吧。”乔安娜用尾巴卷了卷又犯老毛病的女儿。
艾玛目前已明知大个子不好惹,但蜜獾个头比她还小些,她便理所当然地觉得能吃。面对母亲的催促,她岿然不动,以注视表达坚持。
乔安娜无奈,折返回来:“乖,真的不能——”
她下意识顺着艾玛的视线望过去,注意到蜜獾粗短的爪子和肥厚的胸脯,空荡荡的肠胃有所察觉般一阵抗议。
……啊,肉好像很多的样子呢。
吃得正香的蜜獾蓦地觉得背后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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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名言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