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们还有完没完了?!”
清晨的第一抹曙光照亮天际的时候,乔安娜忍不住朝树下吼。
不同于之前惨遭她(和泰哥)毒手的落单流浪鬣狗,她这次遇到的是当地土生土长的斑鬣狗群。
她的领地与这群鬣狗的领地有部分重合,要论先来后到,鬣狗们的祖先在这片土地上扎根繁衍时,还是人类的她也许都没出生。好在动物不讲这套,花豹的食谱与鬣狗的食谱不甚相同,竞争较小,鬣狗不会像对待狮子一样为了地盘和地盘里的储备粮跟花豹拼个你死我活,不巧狭路相逢的话,明智点留下猎物当过路费,它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放她过去了。
——前提是,对方没有主动挑衅。
没错,先挑衅它们的是母花豹的幼崽,可没有母亲会甘愿丢下孩子顶罪,不如干脆认定幼崽犯错全家连坐。
鬣狗们愤怒地吠斥着,气势汹汹。它们身强力壮,数目众多,乔安娜无力相争,被逼得一退再退,不得已带着两只幼崽撤上了附近的树。
鬣狗不会爬树,绕着树转悠了几圈,干脆就地一坐,三三两两看门犬似的守在了树下:行,我们上不去,有种你们也别下来!
乔安娜一开始还挺不以为意,人为财死兽为食亡,黑斑羚都让给它们了,等饭吃完,过不了多少时间,它们就会放弃这场毫无意义的冲突,最多仰起头再冲树上的她吼叫咆哮一通,装作能借此挽回些尊严,然后带着战胜者的骄傲扬长而去。
结果一夜过去,黑斑羚被分食得一干二净,鬣狗群却还没有半分要离开的意思。
乔安娜心里开始没底了,她和辛巴艾玛早先吃了半饱,可以不进食捱上两天。可东西不吃,水总要喝,这么拉锯下去,吃亏的肯定是树上的他们。
她沉不住气,朝树下吼了一嗓子,正昂着头任由部下舔舐按摩皮毛的鬣狗首领耳朵一抖,置若罔闻,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眼皮耷拉下去。
这边不仅在幼崽面前颜面扫地,还得待在树上担惊受怕忧虑未来,那边吃饱喝足,享受地打着瞌睡,两相对比,乔安娜越看越来气,忍不住放大音量,提高声调,大声吼叫起来。
当着孩子的面,她不能讲脏话,不过添堵方法千千万,它们得理不饶人,那也别怪她不让它们舒坦了!
来啊!互相伤害啊!
斑鬣狗本身习惯昼伏夜出,晚上刚吃了个饱,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在暖洋洋的晨光中美美睡上一觉,鬣狗首领眯着眼睛,将睡未睡之时又被花豹的吼声吵醒,反复几次,脾气也上来了。
它站起身,朝树上的花豹母子龇牙,喉咙里滚动出低沉的咆哮。
闭嘴!蹄兔养的怂货!
小至胡狼大至狮子,草原上的掠食者无一不晓,蹄兔的神经是出了名的纤细,虽然据说祖上追根溯源与巨兽大象有些关系,但蹄兔一族完全没遗传近亲的胆量,稍有异常就会吓得一蹦三尺,尖叫不止。推理可知,‘由蹄兔养大’,大概是对胆小最精辟的概括了。
要换成另一只鬣狗,被这么骂,绝对会气到直接冲上来大战三百回合,可惜乔安娜是花豹,听不懂鬣狗的语言——就算听懂了,她也理解不了其中包含的深意。
见鬣狗终于有所回应,她冒出些计谋得逞的自得,继续搞事:“有本事你爬上来跟我打一架啊!老嗷嗷嗷瞎叫唤算什么?”
鬣狗首领咆哮:“咯咯!”你给老娘下来!我今天非给你点颜色看看不可!
躺在乔安娜怀里的辛巴被叫声吵醒,听到这觉得有趣,也探出小脑袋,奶声奶气地叫:“嗷~”
鬣狗首领狠狠一瞪他:“咕呜!”没教养的野崽子!
辛巴被凶得往乔安娜怀里一缩,小爪子搭到眼睛上,一副惨遭欺负的委屈模样。
要单是自己和鬣狗对骂,乔安娜还抱着几分反正闲着也是无聊的开玩笑心态,但士可杀,崽子不可辱!
她认真起来,叫:“喊什么喊?就你嗓门大吗?!”
鬣狗首领:“呜咕!”还有你!懂不懂教崽子了!
乔安娜:“别整那没用的,你上来!”
鬣狗首领:“欧!”你给我滚下来!
一花豹一鬣狗隔着空气叫骂,互相听不懂不是问题,气势给足,嗓门要大,这场战斗就赢了大半。
输出全靠吼,一时间唾沫星子横飞,两方均是声色俱厉,局势难舍难分,不相上下。
叫了一阵,乔安娜口干舌燥,不得不偃旗息鼓,趴下休息。
鬣狗首领忿忿瞪着她,对部下发出命令,原本趴着打瞌睡的几只鬣狗站起来,挪了挪身子,从几个方向将树围得水泄不通。
鬣狗捕猎战无不胜的秘诀,就是极强的耐心和毅力。被它们看中的猎物,迟早只有乖乖束手就擒的份!
鬣狗们轮番换班看守,乔安娜等了一整个白天,都没找到溜走的空隙。
傍晚时,艾玛从小憩中醒来,伸了个懒腰,仰起小脑袋,舔了舔乔安娜的嘴角。
乔安娜用爪子揽着女儿,防止小猎豹一脚踏空摔下树:“饿了?”
辛巴连连点头,替妹妹回答:“嗯!”
自从学会吃肉,母乳在他心里已经逐渐变成了零食级别的存在,好吃且不可或缺,但很难填饱肚子。在树上趴了快一天,没什么运动消耗,不过因为上一顿只吃了半饱,该饿还是会饿。
乔安娜不舍得孩子们挨饿,左右张望,全力思索脱身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