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告退。”
沈太傅面露疑惑,皇帝闲聊问道,“朕听闻,太傅孙儿同诚阳伯府的婚事退了?”而且还是女方上门退亲,皇帝心里的八卦因子不少,想了想太傅唯一的嫡孙,只依稀记得相貌很好,旁的便没有印象了,但没惹过事他还是知道的,怎么就退婚了?
“臣这孙儿,不瞒陛下,岩锦在家经常怒他文不成武不就,臣也是恨其不争。”沈太傅叹了口气,“养不教父之过,臣和岩锦在他幼时未曾花费心力仔细教导,如今辞亭大了,再想按着他习四书五经、望他闻鸡起舞,难呐。不怕陛下笑话,臣和岩锦真拿他没法子,岩锦的军棍不知打断了多少根,那孩子还是一样儿的倔。臣也想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百年之后都是一扑黄土,臣也不能管着儿孙一辈子。”
说着沈太傅表情变幻丰富,“要说他不学无术,也不妥当。为了堵臣和岩锦,这孩子把我朝的律例背的滚瓜乱熟,岩锦被他气了好多回。”
太子不解,“为何?”
皇帝也更关注了些。
沈太傅无奈道,“就拿岩锦扣他月例来说,臣这孙儿不服气,说他父亲做的不对,说陛下颁下的律例中可没有父亲不给儿子月例这一条,还问岩锦是不是陛下忠心耿耿的臣子?不然怎么不按着律例来。”
太子傻眼,皇帝倒是抚掌哈哈大笑,“太傅您这孙儿妙啊,脑筋活泛,是诡辩的大家。”能让沈岩锦吃瘪的人,不出一掌,皇帝光是想想刚正规矩的沈岩锦被亲儿子堵得哑口无言,只可惜没当场目睹。
沈太傅一眼看出皇帝的小心思,不紧不慢道:“然后岩锦扣了辞亭三月月例,以忤逆父亲打了他一顿板子,辞亭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至于这半个月有多少是沈辞亭装相,沈太傅就不说了。
皇帝/太子:......镇远大将军确实是个狠人!
“不过这也好,能把律例倒背如流,虽然没什么出息,但臣和岩锦不用担心他做出违反律法的恶事。”沈太傅又潇洒道,“臣这孙儿如此顽劣,怨不得被退亲,臣和岩锦都想着此次给他个教训,再不上进,这满京城的贵女,他一个也娶不着!”
太子真心认为太傅老人家平时对他手下留情了,他不免对太傅的孙儿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连皇帝都重新组织了下语言,“太傅心胸宽广,依朕看来,辞亭少年意气,诚阳伯府没眼光,满京城总有慧眼识玉的,成婚之后自然就懂事了,届时朕为两个儿女赐婚。”
京城的纨绔真不少,在皇帝看来,不惹事的沈辞亭当真是其中清流。至于诚阳伯府,太傅没有芥蒂,皇帝也没放在心上,顶多有个看他府上姑娘最后嫁与何人的想法一闪而逝。人有亲疏远近,沈岩锦自小和皇帝一同长大,虽然一年到头见不了沈辞亭几次,但沈辞亭在皇帝心里总是有些许不同的,即使分量不重。
“臣叩谢圣恩。”沈太傅还真忧心沈辞亭得靠皇帝赐婚才娶得上妻。
沈太傅没有在皇帝面前上眼药,但对得到的结果很满意。
沈太傅告退后,太子在一旁帮着皇帝把奏折分类,动作流畅自然,这对他来说驾轻就熟,他轻笑着道:“太傅的孙子,大将军的儿子,听起来像是完全避开了太傅和大将军长大的,真是神奇。”有机会的话,太子想认识沈辞亭,这个人一定十分有趣。
皇帝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注视着太子,问道:“太傅学问如何?教学又如何?”
太子斩钉截铁,“太傅学识渊博,因材施教,儿臣受益匪浅!”
“镇远大将军比之太傅呢?”
太子:“论武艺,自是大将军胜;论学问,自是太傅。”
皇帝道:“但若比试孙子兵法,太傅不一定能胜过岩锦!为了让太傅松口习武,岩锦亦是将孙子兵法倒背如流,他一向不喜欢读书,那时却坐住了。朕听太傅说沈辞亭背下律例,立刻想起了他老子背兵法的时候。沈家人没有蠢的,包括看似一事无成的沈辞亭,太傅和岩锦由着他呢。”
“没有必要...父皇您没有要...”太子语气艰涩,他懂。
“是,朕没有,太傅与岩锦也没有。”皇帝搁下御笔,抿了口茶水,“但后头的几十年谁能保证?人心易变,朕同太傅大将军太明白这四个字了。”皇帝给不了沈家保证,而沈家也无法轻易相信帝王的许诺,沈府一门实在是太显赫了,不得不让下一代平庸一点。
有些事情心知肚明,没必要论个清楚伤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