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说啥也迟了,再说人家也遭了难,不想了,先去住店。贺松站起来,提起了小包。
住啥店啊?别说二十,现在连二分钱都没有。银行卡倒是可以补办,但也得等到明天。
还有更糟的。身份证也烧了,没法住店不说,万一遇到警察,先得证明自己是自己。贺松抬头看了看四周,生怕有警察过来。
警察没看到,却看见一个老乞丐,鼓鼓囊囊背着不知啥东西,慢腾腾的走了过来。
贺松低头看了看自己,除了鞋子,裤子衣服还没乞丐的新呢。当然了,脸肯定比乞丐干净,毕竟是军人,有着良好的习惯。他双手抹了一把脸,很随意的看了看手掌。
天呐,手掌全是黑的,可以想象,这脸该有多脏?贺松努力回忆着,怎么也想不起来脸究竟是咋弄黑的。
老乞丐走到椅子跟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黑乎乎的手伸进挎包里。那挎包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像是学生时期背的那种小黄书包。
掏出一个大馒头,老乞丐慢条斯理的啃着。那是个白面馍,他双手捧着,吃的相当仔细。偶尔有渣子掉在椅子上,他赶紧小心翼翼的捡了起来,一点不剩的送进嘴里。
贺松喉咙上下蠕动着。本来肚子就饿了,看见大馒头更饿了。这阵要是有个大馒头,最多五口,不,三口就能下肚。他定定的看着老乞丐,手抬了几抬,却没有抬起来。
白面馍,儿时最奢侈的向往。那时候家里穷的,除了过年能吃顿饺子,平时连白面渣渣都见不到。
偶尔有一年冬麦成了,爹娘舍不得吃,留下一点过年,其余都换了糜、谷、山芋等粗粮。他们身子本来就不好,多少年吃不饱,穿不暖,每天还要受大苦,终于熬垮了,先后躺在炕上……
一股热流涌了上来,贺松两眼模糊了……
“给!”
一双黑乎乎的手伸了过来,托着一个大馒头。
“谢谢老爷爷,不……太谢谢了!”贺松双手接过馒头,朝老乞丐深深鞠了一躬。
“你,不像……”老乞丐上下打量着贺松,轻轻摇摇头。
“老爷爷,不是……我……”贺松实在不知道咋回答,又朝老乞丐鞠了一躬。
“活了七十多,尽给别人鞠躬了,还没人给咱鞠过……吃吧,还有。”老乞丐举起挎包摇了摇,慈祥的看着贺松。
“哎哎!”贺松双手捧起馒头,大口大口吃着。
是儿时的味道,真真切切的。父亲也是这么慈祥的看着自己,不时把烟锅送到嘴边砸吧几下。母亲端来一碗酸汤,上面漂着清香的油花……
泪水到底也没有止住,无声的流淌着。
“娃,咱这行不难,但要本分,不能骗人。你还年轻,能不干就先不干。等到了爷这岁数,实在受不动苦了,再来干。”老乞丐又掏出一个馒头递给贺松。
“老爷爷,我不干这,以后也不……不一定。”贺松接过馒头吃着。
“娃,穿上。”老乞丐从背包里挖出一件棉大衣。这是社会上卖的那种仿军大衣,只是太脏了,还有些烂,棉花都出来了。
“谢谢老爷爷。”贺松接过大衣穿上,立马暖和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