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天□□亮。
学士府的后门被轻轻推开,王世棋的遗孀苏芳一身素服走了出来。
没有小轿车辇,没有丫鬟随从,她就这样孑然一人离开了学士府,往开封府的方向而去。
苏芳一直走,走过大街,走过小路,莲步轻移间跫然足音轻叩石板路,像一首唱倦了的歌。
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带走了夜的静谧,早餐摊前热气腾腾,食物的香气裹挟着渐渐喧嚣起来的人声车马声,在满是烟火气的寻常巷陌开启了新的一天。
苏芳很快走到了开封府的大门前,她整了整身上的衣裙,抬头看看威严肃穆的府衙大门,深吸一口气,提起了脚步。
旁边小巷子匆匆跑来一个人,不由分说拽着她就走,那人手劲大得很,苏芳挣不开,踉踉跄跄一直被拉到一处早茶摊子。
苏芳定睛看,此人瘦瘦弱弱脸色很差,一身粗布衣裳,斗笠下一双眼睛满是哀伤。
是王希的妻子,华三娘。
“三娘?”苏芳愕然,“你如何在这里?”
华三娘拉着她面对面坐下:“因我猜到你会来。”
“三娘听我说。”苏芳柔柔的压低声音,“我给你留了一笔钱,是这些年攒下的,你既已摆脱了那个人,便从此好好生活,我会去官府自首,说一切都是我指使小蝶做的,到时小蝶放出来,你们一起做个伴……”
“不可!”华三娘急道,“小蝶这样做就是为了保全你,你此一去,岂不是白白废了她的苦心?”
“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小蝶为我身陷囹圄。”
苏芳红唇微颤,语气却坚定:“我意已决。”
短短四字,压得华三娘心头一沉,她低头沉吟半晌,再抬头时陡然像换了个人。
眉目舒展,神情坦然,她扬起脸,绽放出一个明媚的笑。
“事已至此,我们同去。”
“我意亦已决。”
天光大亮,阳光洒满街巷,开封府前御街的早茶摊上,两位女子相对而坐,一个摘掉了头上斗笠,一个解下了发间白布,在旁人不解的注视下,两人理云鬓,描红妆。
“记得小时,你我便是如此为对方梳妆打扮。”
“是啊,打扮妥当了,便一起去书院偷看那些郎君们读书。”
“今次打扮好了,可是要共赴黄泉的。”
“不怕,若是有来世,咱俩都投胎个男儿身,做些女子做不得的事,策马扬鞭,自在痛快。”
两个人打扮妥当,重又向开封府走去,紧紧相握的两只手,一个白皙柔嫩,一个干裂粗糙,云泥之别的外表下,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却有着如出一辙的伤口。
微微春风乍起,吹起二人飘飘衣袂,不远处的酒楼二楼,几道身影凭栏而立,目送着两位女子没入开封府大门。
看着府衙大门缓缓关上,李乐康叹口气:“自古律法多重女轻男,凡谋杀夫,已杀者,皆处死……”
沐桃月吸吸鼻子,她在开封府停尸间就看出王希身上的衣服与喜宴那晚撞到自己的男子一样,但那男子身上有膏药的味道,王希没有,华三娘却有。
她隐约觉得小蝶不是主谋,却在看见小蝶坚定的眼神之后选择了三缄其口。
眉远山连连叹息:“两个可怜女子,势单力薄,求助无门,才出此玉石俱焚的下下之策。”
李靥靠着尚辰哭的梨花带雨,擦着眼泪抬起脸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家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