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呲——是尖刀没入身体的声音。
「咳咳…!唔…」许杭呕出一摊血。
一个日本兵邪叫着,把刀扎进许杭的肩膀中,许杭浑身颤了颤,像是烧到头的蜡烛,背脊一挺,手一松,脖子上的青筋一直连着到耳根后都凸显出来,隔着浓重的白底都看得清。
其他的日本兵怕他再动,接连上去补刀。
一刀。
两刀。
三刀………
最后,两肩各自一前一后被刺刀贯穿,脚踝和大腿也被扎中,许杭闷哼一声,彻底被制住,真真儿的像个傀儡一样,被钉在原地。
黑宫浪速站在许杭面前,怒不可遏地说些什么,许杭一点儿也听不见。他眼神放空,面上的红妆在融化,像泪珠一样往下流,膝盖之下流血成泊,前胸后背没有几块好皮,就连站着也是被刀架住才没瘫倒。
有日本兵从后面抓住他的头发,逼着他抬起头,他也像个娃娃一样,眉头都没皱,下巴扬起,面对着黑宫浪速的脸。
「我是砍了你的四肢,把你装在箱子里,当我的唱戏机呢,还是送你去见那个段烨霖呢?」
黑宫浪速的话刚问完,就被许杭啐了一脸的血。
「呵……哈哈………」许杭笑了,连带着插在他身上的刀也跟着颤动。
黑宫浪速阴鸷着脸,绷着下巴狠狠擦了一把,然后把枪抵在许杭的头顶:「可恶!去死吧!」
一点冰凉的枪头贴着自己的命门时,许杭闭上了眼睛。他微微喘着气,迫不及待地接受自己的结局。
至少是在绮园,至少还在这个地方。
生死的事情,他早就和那个家伙说过了,没什么好担心的。他不过是从一个寂寥无人的地方,到另一个有家人有兄弟姐妹有朋友和爱人的地方去。
他许少棠,活到这里,够了。
黑宫浪速的手搭在扳机上,他要让这个不识抬举的中国人得到审判,他要结束他的生命,就像结束在战场上那些蝼蚁般的士兵。
去死吧。
砰!
听到这一声后,原本就被爆炸毁了一半的六角亭像是被震得一抖,另一半也跟着倒塌,琉璃瓦片碎了一地,稀稀落落,雕梁画栋粉身碎骨。
在众人的目光中,身躯应声倒地,慢动作如西洋电影一般,扬起了一阵烟尘。
似一个荒诞故事的草草结尾,似一首经典乐章的休止符号,在人们的注视中,走得不合常理却不容反悔。
绮园沉默了,安静到连细小的尘埃落到地上、头顶的汗珠滑倒嘴角、地上的鲜血往池子里滴淌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因为倒下的不是那个疯子般的戏子,而是执枪的黑宫浪速。
他的眼睛还睁得很大,没有完全绝气,瞪大了眼睛往上看,这才发现在自己身后的墙头上,立着一个士兵,手里扛着枪,准准地对着他。
不,不止一个,变戏法一般四面八方墙头上冒出来一群的士兵,每一个都扛着枪,俯视着他们这些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