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燕堂里,一阵摔碎东西的声音。
许杭已经两天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
毒瘾不发作的时候,他时常打哈欠,精神萎靡,甚至出汗、畏寒眩晕,自然食欲极差,吃了也会吐。而毒瘾发作的时候,就更加四肢麻木抽搐,进而关节骨骼疼痛。
他那么恬淡的一个人,竟然这两日,快把房间里的东西都摔光了。此刻的闹腾,是他在翻箱倒柜地找吗啡。
在哪里?蝉衣将它放到哪里去了?
他一把将书柜扯倒,所有的书籍哗啦啦掉在地上,都是他平日珍而重之的古籍,窗台上的几盆植株也被一把推倒,每个柜子大大小小的抽屉都被拉开,里头的东西杂物七七八八散落在地上。
当蝉衣端着茶进来的时候,被许杭一把挥开了茶壶:「药在哪里?!」
若不是蝉衣躲得及时,那滚烫的水就要浇在她脸上了,她吓得委屈,退了两步,怯懦地说:「当家的,那药…用不得的呀…」
蝉衣是眼睁睁见过自己的叔公是怎么被鸦片给毁了的,平日和蔼可亲的老人,就因为犯了毒瘾,可以当街对着自己的孩子打骂,用皮鞭抽,抢路人的钱,最后抽多了烟在雪地里睡着,活活冻死了。
她不愿意看见许杭变成这样,可是许杭现在就已经有些疯魔了。
许杭压着怒气说:「蝉衣,我心里有数,你不要再胡闹了,把药给我。」
蝉衣也是犟着:「您、您这样,以后就戒不掉了!」
「我当然会戒掉,只是你不能让我一下子就断了,是不是?」许杭试图安抚蝉衣,跟她说些道理,「我今天先打一支,接下来,两天一支,然后再三天一支,慢慢戒,不好吗?」
他一面说着,一面向蝉衣靠近,蝉衣连连后退:「不行不行,能不打就不打,这东西食髓知味,用得越多越戒不掉啊!」
这赤裸裸的拒绝,让许杭几乎耐心告罄。
今日明明是晴天,可是许杭却觉得是阴天、雨天。
这就是毒瘾,它来的时候,就像是乌云赶走太阳,越来越快,只要注射了吗啡,你就觉得呼吸都带着阳光的气息,可是毒瘾一犯,你就觉得闪电暴雨就在你耳边,紧接着就要打下来。
无边无际的绝望,浑身上下冷飕飕,过了一会儿又热到崩溃,千万只蚂蟥在吸你的血,你甚至能想象到骨头被虫子啃咬大概就是如此感受。
或者说,骨头像竹子一样在生长,要破开你的皮肉,直接扎穿大脑!
「把药给我,」许杭摇着蝉衣,「蝉衣,你最听我的话了,把药给我!」
从蝉衣的角度看过去,许杭的脸分明都要变形了。蝉衣咬咬牙,大着胆子顶他:「没有药!我全都烧了扔了!」
「你再说…一遍?」
「您把毒戒了好不好?蝉衣陪着您戒掉,您再用那个药真的会死的啊!这个节骨眼上,您还和段司令闹成僵局,我若再由着您任性,就真的是害了您啊!」
蝉衣的嗓子都是一副哭腔。
许杭一点也听不进去,毒瘾侵蚀了他的理智,他只知道面前的这个女人不给他药,便是要害他。他一伸手,摸到蝉衣怀里的针剂,便要动手去抢,蝉衣挣扎之间,药剂就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