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芳菲面色惨淡,但是并未去寻常女儿哭哭啼啼,她只是低头,看着自己面前那盏灯笼,似在恍神又似在思考。
按着贺州城的老规矩讲,还未过门,夫家出事,都是媳妇不祥,克夫得很。纵然顾、袁两家不忌讳,可今日之后,她也必定是贺州城的笑柄。
一个大家千金,何曾受过这样的变故?
身后是寂寥空府,身前只有残破灯笼,她的前路亦如风中烛火,不知道何时会暗灭。
「段司令…」顾芳菲一开口,把段烨霖吓了一跳,那声音竟有气无力,带着令人不忍的酸楚,「我只问你一句话,今日之事,是处心积虑的陷害还是正大光明的处置?」
段烨霖迎上她灼灼的眼神,一点躲闪也没有,义正言辞:「的确是处心积虑,但不是陷害。」
「呵…所以你们才会特意挑在今日?」
「对不住你了。」
顾芳菲站起来,身子微微有些晃,可她依旧站稳了,微微抬着下巴,眼里虽有血丝,但是仍然看得见骨子里的坚强。
她说:「我是该怪你,但凡这世上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恨你。我现在想打你、责骂你,把我的委屈都发泄在你身上,我知道,你必定不会还手,任我打骂。可我哪来资格?我明明知道,你也没有做错,甚至是对得不能再对了。更何况,我曾经还欠了你的人情……怎么算,都怪不到你头上。」
虽说不怪,语气口吻皆是深深抱怨。
夜风甚凉,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咬着牙忍着不露出打寒战的样子,又坐回了台阶上。
「你父母怎么丢你一人在这?」
「是我不跟他们走,他们要我取消这门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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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顾芳菲对袁野用情这样之深。
段烨霖捡起掉落的大衣想再给她披上,却被她一只手挡住了。
「段司令,承蒙好意,只是你赐了我这样的处境,又来悲悯我的下场,未免有些可笑。」
她咬着下唇,倔强入骨,不肯接受段烨霖一点一滴的好意。
段烨霖收回大衣,却道:「虽然天快亮了,可你一人在这,不安全。」
「我就在这等他回来,」顾芳菲把下巴搁在自己的膝盖上,蜷着小小一团,守着那盏灯笼,「他回来了,看到这儿空了,会难过的。」
更声停了。
————
打伤士兵且带人跑出去的袁野,在城中小巷子里来回追寻,跑得满头大汗。
小井跟在他身边,半步也不敢落下。
只是袁野只顾着自己跑,什么话也不说,小井不得不多嘴问一句:「少爷,咱们不能这么无头苍蝇似的瞎找,你总得告诉我们,那人长得如何模样,往哪儿去了?」
袁野一边跑着,一边快速回答:「什么模样我不知道,只是那人一定没走远,我是看着他出府的!」
「什么?!」
小井拔高了声音,却见袁野不回答,猛的一头右拐钻进小巷子里,跑了几步却又蹲下了。
他蹲下的地方是一个矮矮的敬狗头神的小龛,里头有个小火盆,这是一些老太太过节来打小人的地方。
他定睛看了看,然后猛得打翻整个火盆,用脚踩灭,剥开灰土一看,里头还有不少没烧干净的红色布料。
「果然是那人!」袁野狠狠捶了地面。
那个凶手,离他那么近,他却眼睁睁放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