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印子很浅很浅,虽然许杭与段烨霖早就已经有过不少赤诚相见的行为,但是许杭从未沉溺其中,自然也不会细细看段烨霖的身子。
若不是这清晨日光明媚,段烨霖凑得这么近,那小小的印子是很难察觉的。
鬼使神差地,许杭伸手去摸了摸:「这疤…有很多年了。」他是大夫,对伤疤的鉴别熟得似亲人。
段烨霖偏过头,他的角度自然是看不见的,军人身上的伤口都是勋章,大大小小数不胜数。
听见许杭问他才想了想:「嗯,是很多年了,我想想…那时候我还是在当个军长吧,得有十来年了。」
「能在你身上留牙印,倒是不容易。」
赞同般笑笑,段烨霖回忆起年少之事来:「那些年动荡不安,记得一次城内大乱的时候,救人受了不少伤,这个嘛……忘了是被哪个小孩子咬的。」
「小孩子?」
「大概那时候他是吓坏了,」段烨霖对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记得不是很牢,只是隐约有些印象,「我身上的大伤都记得,小伤却多数都忘了,唯有这个倒是记得略清楚些,因为那小家伙的牙口可真狠。」
可不是么,能历经这么多年,还和那些枪伤刀伤一样顽固地留在段烨霖的身上,可知是有多么倔强的人咬的。
许杭看了一会儿就垂下头去,复又把自己的大衣褪下,还给段烨霖,道:「一会儿你给我两匹马,我先快马加鞭绕小路回贺州城,约摸等我下了山,乔松也已经从正山门口上山了。」
段烨霖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再派一个人护送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许杭眼神顿时锐利起来,「你留在这里等乔松的援军,我回城是替你解决后患的。」
此话有危险的信息,段烨霖把大衣丢在一边,摁住许杭的肩膀,厉声道:「你什么都别想,我是司令,带兵打仗我比你懂。让你回城你就找个地方好好躲着,别让袁森找到你!好不容易逃出来,别再去招惹麻烦,听到吗?」
「你是要我像个乌龟一样缩起来吗?」
「我来处理就够了!」
「段烨霖,」许杭冷冷看他一眼,不容拒绝地顶他一句,「我不是女人。」
段烨霖一时语噎,他虽是保护情急,但是那种过于大男子的气度还是伤到了许杭的自尊。
他怎么忘了,许杭最恨的就是这种事。
一面是出于担心的煎熬,一面是许杭的自尊心,哪个都不好轻视。想了想,段烨霖委婉劝道:「可你也是我守护的百姓,是可以理所当然躲在城里,不听枪响,不见流血,让我去庇佑的人。」
「不听枪响?不见流血?」许杭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嘴角满满都是不信,「你怕是忘了,我进小铜关的路,就是你用血与枪打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