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车祸幸存者都会回忆车祸前几秒发生了什么,而只有实际经历过才会知道,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至于根本来不及记忆。
铛的一声巨响,许杭再度睁开眼的时候,车子已经翻滚了几圈冲进路边的溪水里了,而他被完全甩了出来,跌在溪中。
他呼出的第一口气,带着血腥,带着黄泥,带着水汽。他闭上双眼,试图让自己平静,然后再睁开,看清周围的情形。
伸手一摸自己,头顶上两道口子,身上细碎的伤口,都在往外冒血,新鲜的很。
车子完全侧翻,轮子还在空滚,开车的司机卡在变型的车头里,身体完全扭曲,似乎已经没有生命迹象。
一瞬间,阴阳相隔。
如果不是许杭在车子翻转千钧一发之际踹开车门顺势让自己被甩出去,只怕见阎罗王的是自己。
最可怕的是,车轮上插着一只很明显的长板,长板上密密麻麻的钉子,这不可能是谁无意放在马路间的,也就是说,这是有人特意制造的车祸!
再仔细看看四周,这根本不是回金燕堂的路!
方才在车里思索太入迷,没有注意到,这是出城的路。
原来,原来。
宴会上的羞辱不过是个迷雾弹,就是要逼他愤而离席,再让人做埋伏,事后也好把自己摘出去,就说是许杭自己先行离开的,与军统无关。
事情到这里一定不会结束,车祸的死亡率不是百分百,军统居然动手,又岂会留下隐患?现在他大难不死,必有后招。
想通这一点,他忍着疼想赶紧离开现场。
动了一下,胳膊剧烈地疼起来,许杭指头一探编便知道是脱臼。掀起衣衫往牙口一咬,下手一推一回,骨头‘咔咔’二声,即刻复位。
松口的时候,满头大汗。他是头一次给自己正骨,虽说做足了准备,但疼痛袭来时,仍是一次折磨。
他想起身离开,可惜来不及了,一阵马蹄声响混杂着男人们的口哨声渐渐从远处传来。
「弟兄们,干一票大的!」
「哎呦,这太久没骑马下山,野马颠得我蛋疼。」
「你那是昨晚被你婆娘整得吧,哈哈哈!」
「都别出了岔子,不让老子一枪崩了你们裤裆里那玩意儿,让你们以后都没得疼,哈哈。」
「得了吧老大,一个弱少爷,还怕幺出什么蛾子蛾子哦?」
「就你他娘的会说话,走嘞~」
…………
夹杂着粗鄙之语的交谈声传来,一听这对话,就觉得像是些贩夫走卒或山贼地痞。
许杭站在溪中,溪水没过他的脚踝,冰凉感又下而上地漫上去。
他握紧了拳头,眸子如淬毒一般——这一次,他真的是中计了!
————
小铜关里阴云满布,温度如数九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