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袁森的夫人娘家是贺州人,所以在贺州也有一处府宅。
此时的军统府里,袁野怒气冲冲地跑进袁森的卧室,一推开门就责问:「爸,你怎么能让人结案?!」
袁森刚起床,人还在床上坐着,看见袁野这副模样,摆出严肃面孔:「没大没小,也不知道敲门吗?」
袁野冲到他面前:「我之前就问过你,你不说,现在你又这么草草结案,你一定要告诉我,这其中你究竟是什么角色?」
「小野!」袁森怒视他一眼,「你这是在把你父亲当做犯人审问吗?」
在盥洗室的袁夫人听到争吵,走出来当和事老:「哎呀哎呀,你们爷俩多早晚才能见一面,能不能少说两句,让我这老太婆多活两年?老袁啊,这孩子一向就是好奇多问,你呢,总是不肯好好跟他说,一家人别吵架,有什么话好好讲。」
袁森闻言,脸上和缓一点,走过去拍拍袁野的肩膀:「小野,这官员之间的事情,有时候没那么简单。这看起来像是一桩杀人的案件,可是谁知道里面牵扯了什么利害关系?我让这件事赶紧翻过去,就是不想让它再发酵出更多的事件来。」
「若真如你所说,你偷偷让人查又是为什么?」
「你怎么知道的?谁让你进我书房的?!」袁森噎了一下,脸色再变。
「所以,你果然有事瞒着我。」袁野斩钉截铁,「你不说,我自己去查。」
袁森眉间皱起川字:「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不容翻案!你也不许再查!听到没有?」
袁野意味深长地看了袁森一眼,一言不发,离开了卧房,气得袁森在后面跳脚,袁夫人一个劲地安慰。
出了袁府,小井看见袁野怏怏不乐,连忙迎上去:「少爷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袁野张了张嘴想说,可是小井什么都不懂,说了也是白说,便又噎回去。
都督的案子查到现在,他才终于明白那个凶手的厉害之处。他把阮小蝶是凶手的证据做得太足,太满,就像是预料到了上层人的处置方式一样,给他们准备了充分到能定罪结案的证据。
凶手真是该死的贴心懂事。
眼下他真的不知道是该继续查下去,还是抽身事外,父亲的态度让他觉得,里头的黑暗怕是如山高水深,深不可测。
小井看出他不愿意说,就安慰道:「少爷一向很聪明,有什么事想不明白也别急,慢慢想,小井相信没有什么能难倒少爷的。」
这安慰虽然还没什么用,心意还是让人感动的。
袁野笑笑:「嗯,我知道。」
「少爷是在烦案子的事情吗?」
「是啊……无从查起。」
「没有怀疑的人吗?一个都没有?」
袁野想到那个清瘦的身影,便说:「倒不是没有怀疑的对象,只是…他的证据很充分,原本是不该再有所怀疑的,可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究竟是哪儿不对劲啊?」
「你说,一个人又不可能分身,他是怎么做到在一个有限而无破绽的时间里,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去杀人呢?这完全不可能啊…」袁野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的是在钻牛角尖,「不可能不可能,哎……最近事情太多,我越来越会瞎想了。」
小井忙说:「那少爷还是别想了,我们做点开心的事情好么?少爷去朋友家做做客,或者去看看电影,听听书?」
朋友。
顾芳菲。
脑子里不自觉就蹦出这个人来,仿佛是一片迷雾中的一盏明灯,让袁野暂时有了一点缥缈的方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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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喜寺,一间小小的禅房内。
许杭正在一笔一画地抄写心经,每抄完一张就放进火盆里烧掉。他不是端正坐着抄写,甚至也没有跪在蒲团上,而是跪在坚硬的地面上。
长陵走进来的时候,看到许杭已经抄到第一根蜡烛都快烧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