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殿内几人都无法接下去。
崇德殿落针可闻,小胜子候在旁边一个劲的给谢珵使眼色,谢珵只当做没看见。
司霄回过神,怒声质问:“钧儿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怎么就死有余辜了?”
谢珵正身而立,不卑不亢,也不搭理司霄的话,崇安帝抬手打断司霄的质问,朝着时锦瑶扬了扬下巴,“你就是住在碧落阁的姑娘?”
时锦瑶颤巍巍地说了声“是”。
“那你说说,司钧究竟是怎么死的?”
时锦瑶攥着衣角,咬着下唇看了眼谢珵,谢珵一脸的不在乎,让时锦瑶有些摸不着头脑。
谢珵见时锦瑶迟迟不吭声,咬牙低声骂了句:“蠢女人。”
时锦瑶只听见谢珵骂人,也没听清他究竟说了什么,只记得谢珵曾承认司钧是他弄死的,事实也是如此,只是没有征得他的同意,她也不敢当着天子的面说实话啊。
谢珵有些等不住了,“司钧就是我砸死的,你们吓唬一个小姑娘干什么?”
崇安帝气不打一处来,他想着法子帮谢珵洗清,谢珵倒有些不领情,“朕在问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时锦瑶定了定心,“是谢世子不小心砸死了他。”
谢珵听着时锦瑶的话心中一阵好笑,他就是故意砸死司钧的,他想弄死司钧不是一日两日了,恰好教坊司是他的地盘,弄死司钧解了心头恨,顺带做个顺水人情,别让这个小梅花鹿惦记司府的人。
司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着崇安帝给司钧做主,谢珵抽了抽唇角,不知道司老爷子腿疼不疼,他听着是挺疼的。
“国舅爷还是起来吧,要是皇上做不了主,你岂不是白跪了。”谢珵吊儿郎当说着,崇安帝气的不轻,他鼻翼翕动瞪了眼谢珵,并未言语,算是默许了谢珵的做法。
司霄见崇安帝都不说话,只能将希望放在司皇后身上,司皇后还未开口,谢珵就说道:“等本世子找到证据,你们再来喊冤。”
崇安帝顺着台阶往下走,“朕给你七日,若是你没有找到证据,朕便依照律法处置你。”
崇安帝都这样说了,司霄和司皇后自然不敢反对,一切就等七日后找谢珵算账。
谢珵带着时锦瑶正准备往外走,司皇后突然说了声:“慢着。”
她看向崇安帝,“皇上,谢世子处处维护这姑娘,不如让这姑娘留在宫里,以免二人串供。”
谢珵睨了眼司皇后,心中腹诽:“真是丑人多作怪,谁不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
他看了眼身旁的时锦瑶,这个不谙世事的小梅花鹿若是留在宫里,到不了一天什么都撂了,不出三天就被人欺负的不成样子了,他才舍不得呢。
“瑶瑶,这几日你安心留在崇德殿当差,过些日子我来接你。”
言毕,谢珵看向崇安帝,“舅舅可曾愿意多养个端茶送水的人?”
崇安帝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话都让你说完了,朕还能说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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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德殿外,司霄满身戾气地看向谢珵,“这次我一定要把你谢家从门阀中拉下来。”
谢珵笑的云淡风轻,恰如他本人一般,全不在意,“那国舅爷可别让我失望呀,你要是没把谢家搞垮,我祖父都看不起你。”
谢珵大笑两声摇着扇子抬脚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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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皇宫,谢珵敛起笑意吩咐广飞:“去将司钧曾经祸害过的人都找出来,被她弄死的歌姬报上名字,顺便去京兆尹那边找相关的消息。”
兰陵城的人口信息在京兆尹那里都有记录,在那里多少能打听出来点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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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珵要查司钧的事情不到半日功夫整个兰陵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走在大街上都能听见百姓连声叫好的声音,这怕是谢珵做纨绔以来做的最对的一件事情了。
酒楼
宋扬临窗而坐,浅笑道:“你竟失手做了件让百姓高兴的事情,真是可喜可贺,可塑之才。”
谢珵没形象的单手支颐,“少跟我吹捧,今日叫我出来做什么?”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瞧瞧风流成性的谢世子查的如何了。”
谢珵不屑一声,“本世子这些日子忙着呢,可没空跟你喝酒。”
“也是,谢世子喝的都是花酒,我可不敢喝。”
宋扬的声音说的不大不小,谢珵给了他一记刀子眼,自从有了时锦瑶,谢珵可是再没四处喝花酒了呢。
“哎,我不说了,你先坐下,小小年纪这么大气性做什么。”宋扬扶着谢珵坐下,朝着对面的茶楼努努嘴,“你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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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楼
林川匆忙走来,“主子,谢世子这两天一直在打听跟小公子有关的消息,你说我们要不要给他放点消息出去?”
司以然摩挲着茶盏,昨日他上值,并未跟着司霄入宫,宫里的消息他只知道一星半点,司钧现在死了,也没有什么能够威胁他的,况且司钧那样的人也不值得人怜悯。
“放,全都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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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珵和宋扬看着茶楼,二人隐约听到点什么,却又不是太清楚。
他记得那日有个孩子撞了他,他才知道教坊司的事情,莫不是这事情也是司以然做的?
正当谢珵出神之际,宋扬无意说了句:“这小国舅对你的事情还挺上心的啊。”
谢珵淡漠地看了眼宋扬并未言语,深宅大院中谁家没那么点子事情,司钧虽是庶出,也足以影响到司以然的地位,司以然明面上是帮他,实则是帮他自己,这一点谢珵看的还是很清楚的。
宋扬回头看向谢珵,“我觉得这个小国舅还不错,要不你时常去他身边走走,将他拉拢过来,反正你二人都号称‘兰陵四君子’。”
谢珵收起折扇,吊儿郎当地看着宋扬,“要去你去,可别拿我当抢使,北府兵的兵力固然诱人,你可别忘了他站在谁的后面。”
司皇后有一独子,名曰宋奕,自小身子弱,被司皇后送去临安的古寺中养着,每逢除夕才回来与众人见一面,而司以然手中的北府兵日后便是要为他效力的。
谢珵摇摇头,他对这个人的印象着实不深刻。
“要不怎么说是拉拢……”
宋扬的话还未说完,谢珵起身欲要离去,宋扬起身追上去,“君执,你先别走啊,我不说了不说了。”
谢珵一样不搭理他,直到宋扬说了句:“你要真在意那个宝贝疙瘩,就给她赎身养在外面,你又不缺那点钱。”
谢珵细细想了想,宋扬的话他此前不是没有想过,但是时锦瑶那个个性,给她赎了身之后能像在教坊司那样乖顺才见鬼,她能在教坊司依着他,完全是为了不伺候旁人,赎了身可就不一样了,万一哪天跑了,他找谁要钱去,思来想去还是养在教坊司更可靠些。
“小爷还真缺那点钱。”
言毕,谢珵拍了拍宋扬的胸口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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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时锦瑶将手中的茶水放在龙案上,又抬脚走到窗边将香盒中的香料往盘龙香炉里加了两匙才离开崇德殿。
胜公公瞧着寝殿内也无旁的事便也跟着走出。
寝殿外,胜公公笑看时锦瑶,怎么看怎么顺眼,“瑶姑娘,这几日咱家闻得殿内的香味都不太一样了,圣上似乎也很是喜欢。”
时锦瑶垂眸浅笑,“公公谬赞,那日我瞧着储物间放着经年的安息香,我想着放置久了香料难免失味,扔了也怪可惜的,就将圣上先前用的龙脑香中加了少许安息香,两个香料功效一致,只不过味道会和从前的不太一样。”
胜公公含笑点头,“可是谢世子教你的?”
时锦瑶微微摇头,指望谢珵那个大纨绔给她教东西,她宁可什么也不学。谢珵一天天的都给她教的什么呀,时锦瑶嫌弃地压了下唇角。
胜公公走到廊檐下看了眼天色,感叹道:“可惜喽。”
不多时,一个年过半百的男子踩着汉白玉石阶走上来,胜公公笑着迎上去,“元大人今日怎来了?”
元志今年已过五十岁,在鸿胪寺任司仪一职,从前除了各大重要仪式,鲜少出现在世人眼前,今日能入宫,着实罕见的很。
“今日鸿胪寺卿告假,臣有事需上奏圣上,胜公公可否行个方便?”
胜公公笑说:“圣上今日折子不多,元大人进去稍候片刻即可。”
元志跟着胜公公走到寝殿门口,他抬头看了眼时锦瑶,只觉得这个姑娘眉眼处有些熟悉,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他未多想,抬脚进了崇德殿。
胜公公将人送进去便出来了,时锦瑶小声问道:“胜公公,方才那是何人?”
“是掌管司仪的,过些日子圣上可能要出行一趟咯。”
时锦瑶也不知司仪是个什么官,胜公公未多说,时锦瑶也不敢再问下去,只是方才那人看她的眼神让她有些害怕,加之那人的眼角边上还有道醒目的伤疤,更显得他像凶神恶煞一般。
“大中午的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