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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献身国民渡重洋

倭人不想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就考虑如何才能做得天衣无缝。且知道李良钦乃武林高手,明刀明枪似乎难以达到目的,唯有暗中从事了。推敲再三,订了个食中下毒之计。那日,那位技术员过生日,李良钦也成为被邀请的客人之一。按照当地的风俗,他在一家大酒店摆上了宴席。李良钦十分小心,事先已服了避毒丹,吃菜时每盘菜也是等别人先吃之后,方才举箸一尝。吃完回家,躺在床上,忽然感觉头晕眼花浑身无力,心中奇怪,急运气一周天,便感到腹中有一处反应异常,忙运功三周天,仍无法将异常现象排除。李良钦这才明白,自己还是着了他们的道,中了他们下的毒。

原来这倭国探子,别看武功稀松平常,可在下毒方面,堪称绝顶高手。为了使下毒计划早日得逞,便威逼那位技术员,以过生日的名义宴请李良钦。李良钦本待推辞,一则因为平常与那位技术员相处较好,按照中国的习俗,理应登门庆寿;二则如果是那些探子有何阴谋,即便想躲也是躲不了的,不从容而去。于是,然应邀,前往赴宴。探子见李良钦应邀来到,暗暗高兴,便依照设下的诡计,将李良钦诱入陷阱。他们想普通的毒药难以达到目的,便采了一种罕见的毒菌,熬成鲜汤。此菌虽毒,可香味极浓,味道极佳,尤其是该菌汤有一个特性,独食此汤并无毒性,但若与鲑鱼同食,其毒性在两个时辰才会激发,而且一旦毒发无药可治。宴席上都是倭人,且有探子打了招呼,自然心知肚明,只是瞒着李良钦这个外人。尽管李良钦心存戒备小心翼翼,可又如何知道这种内幕,况且李良钦本就喜欢吃鱼与菌子,在家时还经常食用鲜菌煮鱼汤。加之鲑鱼和菌汤其味都是十分鲜美,忍不住多吃了几口汤,于是,便不知不觉中了毒。

李良钦运功将毒气聚集成一个小点,使其暂时不会发作。苦思不知究竟如何中的毒,便将刚刚从中原过来的堂叔叫醒,告知自己中毒之事。堂叔大吃一惊,问及宴席所食之物,这才告知毒菌鲑鱼同食剧毒无比的内幕。李良钦知道一定是探子奉足利氏之命,有意加害自己的,此事悔之已晚。李良钦自忖:“自己身死事小,不能将御倭之妙策送回中土,让本朝军队早作抗倭准备之事大。”当听到堂叔焦急的说道:“此毒毒性极大,每每服食后的几个时辰里,定会毒发身亡。”灵机一动,自忖:“正愁无法将有关资料安全送回中原,既然此毒如此厉害,何不将计就计,装死返回中原。”于是,如此这般的吩咐堂叔。堂叔正为李良钦身中剧毒感到十分内疚,对李良钦的吩咐自然言听计从,第二天一大早,便购置一具棺材,将李良钦置入棺材之内,对外宣称李良钦突然暴病身亡,故遵其遗嘱将其遗体运回中原故里安葬。

那些探子早就料到李良钦必死无疑,因此不再起疑,甚至还大开方便之门,允许将其遗体运回。等到大船行驶很远,确信后面无监视之船 。李良钦这才从棺材之中站起来。好在船上早已知道内情,故而并没有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李良钦在棺中躺下几日,想用内功将体内毒素逼出,岂知那毒素已经深入脏府,根本无法排放出来。每天只有靠避毒丹来缓解毒性的发作。他知道避毒丹的作用只是短暂的,一旦避毒丹用完,或是避毒丹已无法缓解体内的毒素,那么也就是自己命丧黄泉之际。对于死,良钦那并不恐怖,人生百年亦难逃一死,早死几年与晚死几年,又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何况自己在江湖拼搏,已经多次死里逃生,应该说这几年的生命已是赚回来的,即便现在就死也无遗憾,只是手中这些用生命换来的资料,尚未交给可予托付之人,心里未免有所不甘。他想如果自己不能亲手交出去,即便别人拿到这些资料,也会有许多地方弄不明白。于是,他根据本朝军备方面的弱点,结合倭国的长处,按照自己的切身体会,将所有资料全部进行了编辑整理和注释。

他希望在船上就能将这些资料全部整理完毕,也许这就是他在有生之年里唯一能做的事了。自此他便夜以继日的埋头在那些资料之中。海上行船自然没有在家中那么舒服,巨浪翻腾之时,把大船扔向峰顶浪尖之上,船身时而跃上极顶,时而落入浪底,在忽上忽下的颠簸之中,根本无法捉笔,更不用说写字了。

李良钦自小就喜欢昆虫动物,此次远涉重洋,带了一只大蚂蚁和一只美人蜘蛛陪伴身边,用以聊解一时之寂寞。这两个小玩意,十分通人性,一旦发现有人进来,便偷偷藏入主人的衣袖里。因此在倭国近两年,竟没有谁知道李良钦还有这样两个宝贝。

却说李良钦坐在大船上,忽然感觉肚中一阵急疼,知是毒性发作,连忙运功调息,想将毒性压住。就在这时,听到船上一阵慌乱,正待起身询问,就听轰的一声巨响,船身剧烈的颤抖起来,不好,大船触礁了。刚来得急将资料收好装入怀里,就听哗啦啦一片声响,举目看时大船已碎成多块,被击碎的小木片布满海面。来不及多想,一式蹑云虚步跃入海面的木板碎片上,举目四望,不远处有一座岛,俯身捞起几块木片在手,疾向岛上奔去,眼见脚下已空,便扔下一块木片在脚下,几个起落,已来到岛上。

此刻,潮水猛涨,海浪咆哮。李良钦刚把脚落在实地,海水就涌了过来 只好又往上跑,那海水仿佛是故意为难,总是跟踪而至。抬头看去绝壁半山腰上有一株粗壮的大树,纵身跳上大树,发现树下有一个石洞,只是洞口较小。李良钦自忖老呆在树上可不是办法,便俯身扒了扒洞口朝里一看,似乎很深,运起缩骨功,将身子钻入洞里,里面果然很大。

刚进入洞里,就感到一阵昏眩。自知因刚才连续施展内力,又将体内毒素激发,将身上仅有的一粒避毒丹服下,运功一周天,才将毒气压下。感觉有些疲劳,便在石洞睡下,约莫到了半夜十分,感到躺倒之下一股热风涌来,十分难受,以为是体内毒发而产生这种现象,只得用内功心法,来抵御那些涌上的热气,练了一阵感到很舒适,又沉沉睡着,不一会又有一股寒气涌来,将他冻醒。只好又用内功进行抵御,运功之后精神抖擞。于是李良钦便在洞里安生下来,白天整理资料,晚上练功。虽然身边已经没有避毒丹,但自从在这里练功之后,其发毒次数越来越少。

李良钦本就见多识广,稍一思考便省悟到,此地乃是地心之处,有阴阳两道地气交汇在此,故而有热寒两道截然相反的气流涌上.按照武林的说法,凡在地心之处练功的,其内力有一日千里之神速。可惜自己身已中毒,虽逢练武者梦寐以求的绝佳圣地仍然无补于事。心虽有所遗憾,却无可奈何。不过喜得地气之助,使他有气力将整个资料整理完,看了几遍修改多次这才定稿,取名曰:御倭之策。

却说李良钦将资料整理并定稿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正在这时,忽然刮来一阵大风,将洞口前的那棵大树刮断。心中有些不安,总觉得不是好兆头。乃起手占了一卦。是一凶卦。但从卦中可以断定自己似乎难逃此劫,不过不久就会有人来到石洞,将《御倭之策》送达朝廷.李良钦自忖:自己之所以苟且偷生,就是因为担心那《御倭之策》无法送出,既然此事已有着落,自己当然可以安安心心地去了。于是将《御倭之策》放好,又让跟随自己多年的大蚂蚁、美人蜘蛛下洞去将来人引到石洞。

李良钦将一切安排妥当,这才盘腿坐下,想调息一会。岂知这一落坐,竟使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衰弱, 双手已经无力抬起,双腿亦无法站起。练武之人多少懂点歧黄之术,此时此刻他自然明白,自己已是灯残油尽,无法再支撑下去了。事实也的确如此,由于身中之毒,已入肺腑,若无去毒良药,根本不可能将毒排除,过去因为有着坚定的信念,故此能够用内功将毒素压住,随着时日的增长,内功渐渐地消失殆尽,地心之火虽能将内力提高一时,但毕竟不是本身内力的增长,只不过是内力的提前透支。一旦心中所思有所寄托,强力支撑的支柱忽然折断,植根脑海的信念已经完成,他当然只能走向自己永恒的归宿。死志已萌,生欲已绝。剩下的只有消极地等待死神的召唤。在他残存的意识里,一个顽强的意志在支配着他的行动,不行,不能坐在这里,即便是死也得死得洒脱一些,不能让自己的躯壳、自己的肉体留在尘世,让野兽吃,让虫蛇咬,让自然风蚀羽化。于是他强提一口气,将身子挪到地心之处,纵身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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