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嗓子小声的责备道:“郑兄,说话可得注意,提防墙上有耳,门主可是再三交代,一定要谨慎行事。”
却听姓郑的大大咧咧地说道:“林兄你太胆小了。这偏僻的小客栈,又会有什么人呢。”
姓林的轻声说道:“事关重大,不得不防,谁知道这客栈有没有外人住在里面。”
姓郑的一听,道:“林兄言之有理,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就听姓郑的大声喊道:“老头,你这店里是否有其他房客。”
客栈老人答道:“这天下那么大的雨,哪里会有旅客住店呢。”
姓郑的粗声说道:“好啦,没你的事了,给我们准备一间上房,这鬼天气,今晚可就得在这里住一宿了。”
老人道:“客官,你们慢慢吃,小的给你们去准备一下房子。”
又听那姓郑的,压低喉咙,粗声说道:“林兄,你太过虑了,想这穷乡僻壤之地,不是象我们这种情况的人,谁会跑到这里来呢。真他妈的那姓戚的,害得我们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奔波,其实我们门主也太小心过分了,既然他的身边有赵大人的人,那还不容易得手,一包鹤顶红,就能将姓戚的打发,何必要我们去与他接头,如此劳神费力,多此一举。”
姓林的道:“郑兄,是否喝多了。房间准备好了,我们早点睡觉吧。”
沈存义一听,心中一惊。从他们的谈话中,已经十分清楚,这两人正是神剑门的人,而且是去对付戚叔叔的,听到戚叔叔身边隐藏着赵文华的人,心中十分焦急。暗自琢磨,得想办法找出戚叔叔身边的奸细。于是下床轻轻地走到楼门口,朝客厅望去。却见一人长得五大三粗,满脸胡须,正在粗声粗气的叫嚷道:“就睡什么,你看这酒这菜味道真好,还让我再喝两杯吧。”无疑此人就是那姓郑的。又见那位姓林的长得身材瘦小,尖嘴猴腮。认清两人的嘴脸,心中已有计较。重又爬上床,和衣而卧。睡不多时,就听房门被轻轻打开。沈存义心道:“莫非有贼进来。”好在并无行李,值钱之物都在身上,又怕谁偷。便假装睡熟,想看看来人究竟想干什么。
却听脚步声已来到跟前,就听有人推了推他,轻声说道:“公子快醒醒。”是客栈老人的声音。沈存义急忙睁开眼道:“老伯有什么事。”老人小声说道:“公子,昨晚来了两个恶人。你早点走,免得被他们发现,我已把马牵在门外了。”
沈存义原本就准备早点走,但又不想吵醒老伯,故而才躺在床上等待天亮。因此,老伯一说,立即起床,悄悄的下楼,稍稍洗刷一把,老伯递过一个纸包道:“拿到路上吃罢。”沈存义接过来轻轻的道了一声多谢。又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老伯。老伯欲待推辞,沈存义将银锭往老伯怀里一塞,翻身上马匆匆而走。
走到一个岔路口,沈存义将马放入树林,靠在树干调息一阵。就听“哒、哒、哒”一阵马蹄声传来。急忙站起,藏入林中。只见两匹快马一闪即逝,骑在马上的正是客栈里姓林、姓郑的两人。
原来这两人,正是郭不凡派来暗杀戚继光杀手。那天,郭不凡三人在诸葛村商量暗杀戚继光阴谋时,发现被夺命书生听到,本想杀人灭口,谁知却被夺命书生走脱。三人一商量,兵分两路。赵文华立即回城,动用官府力量,封锁去台州的各条路口,同时绘出图形,张贴布告,缉拿白羽。郭不凡则飞鸽传书,调集神剑门的杀手,全面扑杀夺命书生。本以为双管齐下,万无一失。岂料人算不如天算,还是被夺命书生走脱。眼看时间一天天过去,夺命书生仍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唯一值得庆幸的,夺命书生并未能与戚继光见面。这个消息的来源是无庸置疑的。因为在戚继光身边,布有严嵩的党羽。严嵩当权以后,自知所为不得人心,十分担心有人反抗,尤其害怕军队起兵造反。于是广布眼线,处处安插自己的心腹。戚继光手握兵权,自然也在严嵩的监视之下了。故而,赵文华十分轻易的获得了戚继光那里的消息。
既然夺命书生未与戚继光见面,那么谋杀计划仍然可以进行,兵贵神速,迟则生变。如果顺利地实施了计划,那么夺命书生也就无足轻重了。郭不凡便将手下的得力杀手派往台州,力图一举成功。
别看林、郑两人其貌不扬,可在江湖上倒是赫赫有名的黑道高手。玄阴剑林玄,一套玄阴寒气剑法使得十分娴熟,其剑法阴险而犀利,而其剑上透出的冷冽寒气,足以使人手脚冻麻,从而失去反抗之力,变成任人宰割之羔羊。风雷剑郑一帆,浸淫风雷霹雳剑几十年,早已得心应手。其剑法果如其名,一经展开真如雷声滚滚电光闪闪,偶尔一声霹雳,当空炸想,使对手一愣之时身首异处。两人横行西域数十年,不知杀害了多少无辜性命。两人不仅手段毒辣,而且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出手极快,被西域称为阴风两大魔头。正因为如此,郭不凡才派他俩来刺杀戚大将军。
沈存义急忙将马牵出,一夹腿黑马猛地向前一冲,急速奔驰腾空而跃。狠跑一阵,才看到前面奔跑的两匹马。这才一勒马缰,让自己的马放慢脚步,缓缓地跟在后面。大约跑了两个时辰,台州已遥遥在望。就见前面两匹马进城后,来到通海大客栈,两人进店住下。沈存义本想跟着进去,刚牵马走到客栈门,又一想不行,我一路跟来,只怕两人有所察觉,还是另住一家再暗暗监视他们吧。
想到这里,沈存义把马一拉,又往前走了二十来步,来到一个小客栈,这才将马牵入,要了一间上房,从窗子恰恰可以看到通海大客栈的大门。于是,倚窗而立,双目凝望,生恐两人脱出监视。
盯了一阵觉得眼睛有些疲乏,心道这可不行,我在这里死盯着,那两人不走大门,走别的地方出去,我岂不白盯了。还有如果是别人进来找他们呢,我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看来,还得想办法到他们隔壁去监视才行。只是如何进去,而又不使他们怀疑呢。沈存义苦苦思索一阵,眼前一亮,暗道我既然学了易形心法,何不易容一试。于是默念心法:“虚化神,神化气,气化形,形生而万物所以塞也。形化气,气化神,神化虚,虚明而万物所以通也。忘形以养气,忘气以养神,忘神以养虚,虚实相通,是为大同。”自忖:“易形之道,重在虚空,神、气、实、形,不离虚空,而一切法验,尽在形神展现。如易发、易齿、易血、易瞳,脱胎化身,即能易形。”心动气到,神已化形。沈存义感到身体骨节一阵爆响,就觉得脸上异动,伸手一摸,皱巴巴的,很不舒服,背似乎也已佝偻,无法立其腰。对镜自照,镜里却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心中一惊,急忙收功,又是一阵急响,身子已复原。心中大喜,想不到易形之法如此奇妙。便将随身之物带在身上,走到对面的估衣铺,买了一套灰袍,穿在身上,急运易形功,变成一位赴省赶考的中年书生模样,走近通海大客栈。好在天色尚早,还没有人住店,沈存义轻易的在两个魔头的隔壁找了一间房。
听听隔壁并无声音,心中有点着急,莫非两人已经出去。心生一计,乃大声念道:“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沈存义声音未落,就听隔壁的郑一帆大声喝道:“喂,隔壁的酸书生,穷嚎什么,还让不让老子睡觉了。”沈存义连忙歉意道:“晚生失态,打扰先生清修,实在对不起。”
郑一帆凶霸霸的吼道:“对不起的事就少做一点,念你态度还好,老子就饶你一遭。如果再打扰,老子就活剥了你的皮。”
“不敢、不敢。”沈存义嘴里应付着,心里可高兴了。心道:“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呆在这里,我何必去读什么书。”便不再作声,而是提神聚气,侧耳凝听。
果然。就听郑一帆瓮声瓮气的说道:“林兄,他妈的怎么还不来。害得我们走又不能走,睡也不能安心睡,就这么傻乎乎的等在这里,真不是个滋味。”
林玄尖声尖气的说道:“郑兄你这火爆脾气还得改一改,干什么都是火烧眉毛的,总沉不住气,住在这里有吃有喝,着什么急。门主交代在这里等,我们就只有在这里等,不等还能怎么样,我们又不认识,所以你就安安心心在这里等着吧。”
郑一帆道:“可是就这么枯坐着,老子可受不了,你又只是打坐,不陪我说话,岂不活活把我老郑憋死。”
林玄长叹一声:“老郑呀老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这心急火燎的毛病还是一点都没变,这样下去你的内功修为如何才会有长进。”林玄说到这里,停顿一下,还待要说什么,就听房门“嘭、嘭、嘭”地敲了三声。
“郑兄,快去开门。”就听门“呀”的一声打开。一个声音问道:“两位可是林玄、郑一帆前辈。”“不错,你小子是谁,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郑一帆惊诧地问道。
只听那声音,文绉绉的说道:“晚生段琪水,奉赵大人之命,前来拜见两位前辈。”
沈存义一听,知道此人就是戚继光身边的奸细。很想看看此人的庐山真面目,可又忌讳林、郑武功高强,害怕打草惊蛇,暴露自己。故而不敢轻举妄动,沉下气继续听下去。
就听郑一帆大声说道:“就是你这小子,怎么才来,害得我们等了一个多时辰。”
林玄道:“郑兄,声音小点,小心隔墙有耳。”
郑一帆道:“放心吧,这时客栈里并没有几个人,就隔壁一个穷酸书生。”
那人轻声说道:“原本可以早点来的,谁想刚准备出门时,却被戚将军叫住拟写一份文书,因而耽搁了一阵,还请海涵。”
林玄问:“不知段先生如何安排,我们从何下手。”
那人轻声道:“后天一大早,京城来人视察,戚将军将会陪他们到沿海进行巡视,赵大人的意思是让两位扮成京城来人的随从,尔后出其不意,突下杀手,必须一击成功。”
却听郑一帆说道:“唉,不就杀一个人么,用得着如此小题大做,不如在他的食品里下一包鹤顶红,岂不一了百了,干净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