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伸手往虎子头上探了探，高热已经褪去，看来是大好了。

曲悠悠原本红润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捂着胸口，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她从床边站起来，身体晃了晃，走到屋内转角的香炉前，倒了点香灰出来，和着她的血液做成了一个脚趾模样的泥塑，然后按到虎子的被咬掉的脚上。

断指像受到牵引一般，与做出来的假指自动融合，看上去与原本无异。

“好了。”曲悠悠笑了笑，苍白而美丽。

余音快步上前扶着快要倒下的她，道，“你还好吧？”

看着气息不稳的灵女，余音内心震撼不小。

如此舍己为人，让她有些自行惭愧。

曲悠悠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一双清澈见底的双眸看着余音，“不碍事，我见姑娘有功德在身，隐有神格，不知是哪路来的神仙？”

“灵女大人说笑了，我哪里是什么神仙，不过就是个修道之人，平时喜欢做做善事，积善行德罢了。”

好在余音本身就是个低阶品的小神仙，进入结界之后她更是把法力封住，不让灵力外泄，故而与普通的凡人无异。

灵女实力不容小觑，就算她已经隐藏了自己的修为，多少还是被她给察觉到了。

曲悠悠见她不说实话也不好拆穿，给虎子掖了掖被子，直到他发出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两人才放下心来。

推开门的那一刻，余音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躲在院子的树后面，那黑影速度极快，还未看清是什么人，就已消失在夜幕中。

余音不动声色的念了句咒，宽口的道袍袖中窜出一条由符咒变成的小青蛇，追着那黑影消失的方向，湮没在夜色之中。

她们走出房门已是深夜，上弦月高挂空中，月牙时不时被乌云遮挡，迷了来时的路。

夜深人静，曲悠悠点燃了火折子，两人在暗黑的小路上结伴而行。

村中有一棵百年大榕树，树冠呈圆形，远望是一把巨伞，近看盘根错节，叶茂蔽大。

它的躯干六七人都抱不过来，当地的村民奉此树为神明，在它身上绑了一根手臂粗的红色麻绳，上面挂满了许多祈福的牌子。

此刻她们就站在跟前，曲悠悠轻轻地抚摸着大榕树，十分亲昵的将脸靠在树干上，好似自言自语，又好似与余音说话。

“你知道吗？我们灵女一族的使命就是守护栖霞村，祖祖辈辈都与栖霞村民生活在一起。”

“历代灵女，都是幼年时就被母亲教授医术，但是没有灵力，成年以后，母亲的灵力就会枯竭，全数传给下一代，我的母亲就是在我成年以后灵力枯竭而死的。”

“母亲曾经告诉我，如果日后她死了，她的灵魂也会在榕树下守护着我，守护着我的子子孙孙。我热爱这片土地，我爱着村里的每一个人，这是我的使命，也将是我的归宿。”

……

余音说不上心头是什么滋味，她内心微微一动，道，“你就没有想过走出栖霞村，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出去？或许小的时候有吧。现在守护村民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每个人生下来的愿望都不会是守护另外一群人，首先他必须是他自己。”余音十分认真，甚至有些执拗的说道。

曲悠悠若有所思，然后淡然的一笑，“或许守护栖霞村已经成为我的执念了。”

余音不置可否。

兴许是许久没有年纪相仿的女子陪曲悠悠说话，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一不小心就在大榕树下坐了半宿。

静谧的夜晚，微风拂面，让人沉沦。

虎子的伤势虽已经大好，但由于失血较多，他的身体还是有些虚弱，躺了两三天才可以出门。

村里人见到活蹦乱跳的虎子，无不称赞灵女大人的医术了得，就连余音和济天道长也沾了她的光，受到了村里人热情的款待。

济天每日酒足饭饱，十分满足。

“真是神仙般的日子呀！”济天在余音耳边感叹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神仙过的是什么日子？余音想起她快要饿死的那些年。

“托了小恩人的福，不但救了贫道的命，还让贫道吃上了饱饭，嗝！”

见他那副没有出息的样子，余音只觉得好笑。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余音找遍了村子的所有地方，差点没把这地掀翻，愣是没有发现结界的出口，她内心的不安越来越甚。

再过几日就是十五了。

她有预感那日必定会有大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