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语冰夜里确实宿在皇帝寝殿,清晨离开时心中生出些逃出生天、九死一生之感,缓缓行在廊下,想着怎么才能再见容王萧让一面。
正琢磨着,险些撞上迎面而来的人。
“容王殿下!”
“贤妃娘娘。”
容王萧让波澜不惊地颔首,看着并无与她攀谈的意思。时语冰顿时冒出火来,他对她做了那等龌龊之事,这是要翻脸不认人么?
“容王。”时语冰抓在容王手臂,“我有话要同容王说。”
萧让此人常年肃然,心思深沉,若将皇帝比作千面狐狸,眼前的人则是一头蛰伏山林的猛虎。他当下并未挣脱,而是跟着时语冰躲进了一间空着的宫殿。
“贤妃娘娘有何吩咐?”
“容王殿下何时送我出宫?”时语冰面上露出哀求神色。
萧让挣脱开来,“贤妃娘娘何苦?在宫里当位尊崇的贤妃,享受这荣华富贵,不好么?”
“再在皇帝身边待下去,我怕是要没命了!”
萧让是萧叙的亲兄弟,他何尝不知萧叙为人,要说折磨人心,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天底下无人能出他这位皇兄左右。也不知他那皇兄使了什么计,令这闻名皇城教坊的军师,从当日那信心十足的样子变成了这等哀求着要出宫的逃兵。
“贤妃还是趁早打消了离宫这等念头、”
一听这话,时语冰想着自己吃闷亏没跑了,再次扯过容王的手臂,“倘若容王不助我离宫,我便将你我二人的私情禀告给皇上!”
话才说完,眼见着容王脸上露出惊愕神色,“本王同你有什么私情?莫要胡言乱语!”他长臂一甩,狠狠将时语冰推到砖面上。
萧让理了理广袖漠然道,“贤妃娘娘既已经得了圣宠,便安分守己好好侍候皇兄,你有把柄在我手里,本王劝你还是好自为之!”容王警告完便甩袖离去。
眼看着出宫的希望破灭,时语冰怅然若失。她自然不会真将昨夜的事告诉皇帝,这无疑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她起身后理了理鬓发合上殿门,才转过身便见个身影立在她后头,是皇帝最小的弟弟宁王,时语冰险些被吓破了胆子。
“贤妃嫂嫂安好。”宁王别有深意地看着她。
“宁王殿下在此作甚?”自己与容王的对话,别是被他听了去。
宁王上前一步,“昨日不是答应了贤妃娘娘要送鹿肉么?鹿肉最是补身,我叫人正在烤,待御厨烤好,我亲自送过去贤妃那处。免得行宫的下人怠慢了,等贤妃娘娘吃到口中,鹿肉已经凉了。”
“怎么好意思如此劳烦宁王,不必了。”时语冰被他盯得浑身别扭,颔首点头便快步往寝殿去了。
这皇室顶尊贵的三兄弟倒也奇特,一人一个脾性,容王冷淡如冰,宁王热情如火,老狐狸更是不必说了,明明心机深沉,阴毒狡诈,偏偏装成个温和模样迷惑人心。若是有女人被他们三人同时看上,周旋其中,那可真是造了几世的孽。
待回到自己寝殿,山雨说来便来,全然没有征兆。她推开了一扇纱窗,扯过薄被坐在木塌上,听着漱漱雨声,望着远山重叠黄绿相接的秋景。手中摩挲着着那粒金累丝镂空纽扣。
她身居妃位,那几个嫔看她不顺眼都排着队使绊子。萧叙明面上宠她,却并不真心实意喜欢她,心里头指不定怎么厌恶,也不知道他还多少手段折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