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卫啥也没捞着,反而吃了瘪,怕回头皇帝追究他欺君的罪名,磕过头后也溜得很快。
一切盖棺定论,无转圜余地。
御前只时语冰一人跪坐在地毯上,她的魂魄像是被人抽离了。
“贤妃还有什么话要说么?”萧叙将事情料理得干净,这会儿语气平缓,游刃有余,又拿起了方才还阅的书。
君王无情都是真的,那么年轻那么鲜活的一条命就因为他一句话而没了。时语冰对皇帝此人又多认识了几分,他手握滔天的权势,是真的会杀人。
见她沉默,萧叙反而将注意力移到她身上,那双灵动的眼睛里此刻像是蒙了层水晶珠帘,泪水将落不落地打转着,唇瓣紧紧抿着,恍若经历了一场浩劫。
这眼神之中还带着点儿恨意,皇帝拧眉,“怎么?你以为是朕揭发的此事?”
“臣妾并不敢这么想。”她收回眼神,恭敬地回禀道,“臣妾告退。”
她明明就是这么想的!
可萧叙到底没有揭穿,堂堂君王何必向一个女人多费口舌,他垂眸翻开手里的书册,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
回到琴瑟殿没多久,内务府便派来了两个新的大宫女接替夕儿的位置。
“怎么是两个?”
内务府掌事太监笑着道,“回禀贤妃娘娘,清漪本是娘娘刚进宫时,贵妃派来临时教导娘娘规矩的,如今娘娘身在高位,自然就用不到她了。奴才特意选了两个机灵的来侍候,娘娘若不满意,尽管使唤奴才再换几个便是了。”
时语冰没有多想,更没有与人闲聊的心情。细长的胳膊支着鬓边,想着御书房里那惊心动魄的场面。
“宫女死了都怎么处置?”
掌事太监还是笑道,“犯了错的宫女太监被处死后,家里人可不敢来接,都是扔到郊外乱葬岗。娘娘也不要再费心想了,免得再惹祸上身。”
夜里,丽嫔的寝殿里头正热闹,火盆里的兽金炭烧得正旺,寝殿里暖融融的,殿门死死关着,外头十多个宫人守得严实。
“清漪不是说禁书藏在贤妃床底下么?!怎么又变成在宫女房里了?”丽嫔将紫檀木面矮几拍得响亮,头上的步摇晃动得人眼花缭乱的。
“怕是那丫头糊弄姐姐呢,我问过刘卫了,东西确实不在贤妃宫里头。他当时心里头就没底,想着贤妃刚入宫好糊弄,到了御前就直说是琴瑟殿里找到的,想叫皇帝快些发落。谁成想贤妃身边那个得宠的宫女夕儿会那么忠心!”
蓉嫔和丽嫔现在是一条船上的,都想着将时语冰拉下马。
丽嫔美目一横,“想也是,贤妃是有些手段的,否则也不会将皇帝迷住,那些个禁书怎么可能放到自己床底下。想来是清漪那个贱婢为了前程,在我面前糊弄呢。”
“姐姐,将她交给我,我保证叫她消失得无声无息的。”蓉嫔自荐道。
“死了多不好玩,那贱婢骗了我们,还想去内务府当差,偏不让她如意!不如放在身边慢慢折磨。”
“那贤妃呢?姐姐就这么算了?”
“她经历了这一遭,怕也是收敛了些,一时也抓不住别的把柄。按你说的,陛下白日里偏瘫她,想必对她的热乎劲没这么快消了。照此下去,我想看看韦如是坐不坐得住。你近日也不必做些什么,只消隔岸观火。”
蓉嫔也是这个意思,今日在御书房里看着平日里温和的皇帝发那样的火,她恍若置身于炼狱之中,这么冷的天,她背后生生惊出一层冷汗。皇帝说杀人,那真真是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就像在御花园闲庭信步时随口说了一句今日日头真好。她当时想着自己将来可不能行差踏错被皇帝那么处置。
旁观的妃嫔都被帝王之怒吓得如同惊弓之鸟,时语冰当夜便发起了高烧,新来贴身宫女名唤子阙子霜,倒是格外得力,丝毫不含糊,发现她睡得辗转反侧,叫了几次叫不醒,立即派太监去太医院请来了御医诊治。
随后几日,萧叙趁热打铁,借着李沼将军私自从边疆回皇城之事,以军规松懈为由查处兵部的几位两朝元老。树大根深要拔起来可不容易,既要叫皇帝满意,又要顾全体面,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忙得脚不着地。其他官员见此情形,纷纷闭门自守,生怕皇帝阴晴不定再拿人开刀。
这几日,御书房的大门倒是大大地敞开着,外头秋高气爽,天边时不时飞过几只大雁,萧叙一人坐宽大御案前,靠在御座背上,手里竖着本折子,御笔穿梭在指缝里任他随意翻转把玩,这日子着实能闲出鸟来。
“贤妃这几日没来么?”皇帝随口问了司律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