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一切都是轻柔的,时语冰飘飘然不知所以,以至于未察觉到皇帝话语之中的威胁意味,依旧往下朝着那更窄处而去。
才动作,手腕便被另外一个力道抓开了,反手用力按在铺陈着锦缎之上,黑白分明的眼眸怒视着她。
时语冰意犹未尽,老狐狸真真是绝色,她惋惜地收回视线,再次对上皇帝深邃狭长双眸,其中蕴含的怒意比方才更明显。
结合萧叙方话语里提到的弹琴,时语冰隐约觉得皇帝已知晓此事,先发制人道,“嫔妾已经将亲转赠给了弦月公子,陛下坐拥天下,心胸宽广,不会不允许吧?”
她以赌约的方式从他那赢得了争流,这琴虽稀有,在君王眼中也并不十分重要,既然如此大概也不会计较她转赠之事。
皇帝扣着她右腕的手又用了几分力,他的唇瓣在雪白肌肤的映衬下显得十分嫣红,时语冰不禁又感叹,他真正是天姿绝色。
雪白脖颈间喉结微动,萧叙静默地凝视了她片刻,突然勾唇讪笑,将人放开站起身来,修长的身影立在美人塌边,投下阴影将时语冰完全笼罩。
时语冰仰着头,心头滋生了不妙的感觉,自己好像真的触怒皇帝了,可就只是一把琴而已,皇宫里多的是稀世珍宝,“陛下......”
萧叙眼中尽是俾睨之色,看着她恍若看着渺渺众生,“即使十个你,也比不上这一把琴。”
语气阴森瘆人,时语冰听得心间一颤,她曾经人说君王之怒,流血千里,她后悔了,刚才不应该耍小聪明说那样的话。
皇帝如此说完,推开殿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过了好半响,夕儿才钻进寝殿,“时美人?陛下今夜前来所为何事?”
时语冰坐在塌上,心中慌乱不止,“你可知陛下寝殿中有一把琴名曰争流?”
“自然知道,那是太后的遗物,陛下一直珍藏于寝殿之中。”
时语冰再次跌倒在塌上。
“众人皆知陛下因此十分爱惜此琴,怎么,时美人不知道么?”
时语冰心中纠结,悔恨万分,她怎知道那是萧叙娘亲的遗物?!若是知道她定不会向他讨要,甚至都不会去触碰那把琴,真真嫌命长了!
看老狐狸方才的语气和神色,怕是不会轻易放过她,这下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秋风肆虐,宫墙边司律跟在皇帝身后,“陛下,弦月公子还未走远,可要派人将琴追回?”
“送出去的东西岂有要回来的道理。”萧叙声音听着明显不悦。
此时另一个御前宫人司理观察着皇帝脸色,他跟在皇帝身边十年,从未见他如此发怒,韶华宫的那位可真有本事。任何一个皇帝的眼中钉,除了他亲兄弟容王以外,此时坟头的草都有人半身高了。
司理进谏道,“争流是太后最重要的遗物,不如可对外说时美人偷了陛下的琴,转送给了弦月,如此一来弦月定会将琴送回,也正好借此惩罚时美人。”
萧叙慢下脚步,眼神幽幽地望向司理,将人盯得毛骨悚然。
“禁言一月。”
“陛下?!”司理神色大变,刚要下跪求饶,想起自己已经不能说话,只能乖乖闭上嘴。
司理不似司律那般常年谨言慎行,他向来机灵活泼,皇帝虽然器重司律,平日里却嫌他太闷,反而更多与司理斗趣。这二人不止是奴才,更是心腹。
萧叙命令宫人不必跟他,自行往寝殿走去。
司律瞥了眼一脸苦相的司理,难得多数落几句,“蠢钝。那琴何等珍贵,不论时美人如何将其弄到手,陛下既然将琴赠给了她,又怎会为了拿回琴,而令她受委屈?陛下今日一反常态盛怒,未必是因为失了琴。”
司理闭着嘴不能说法,脸上却是一脸困惑。
司律读懂他的意思,蹙眉望着萧叙的背影,怔怔道,“或许更是因为时美人将其转赠给了弦月。这两者差别甚大。”
如果是因为后者,那么将来后宫之中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韶华殿中,时语冰惴惴不安一夜未眠,心中担忧着甚至想着是不是要写一封信给刑部尚书,好让容王想想办法,她是真的怕自己小命不保。
次日晌午刚提起笔,夕儿忽得推门而入,神情慌张地道,“时美人!大事不好了!你快出来!”
时语冰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怔怔地从桌案前站起,脚软绵无力,双手抓着裙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