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庸之扳着手指头给大家算了几本帐。
“一是政治账,一旦撂倒,政治前程葬送,几十年的努力付诸东流。这些,用多少钱也买不回来了。二是经济账,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不仅非法所得要没收,也将失去已有的政治和生活待遇,甚至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三是自由帐,整天提心吊胆,进了监狱,失去了自由,没有一个贪官不觉得是亏大了。四是亲情账,老婆孩子且不说,最受打击的是年迈的父母,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比比皆是。五是名誉账,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就算是出来了,又有何颜面再见江东父老。”
祝庸之一笔笔算过来,听课的人无不动容。
课堂上的人,也都随着祝庸之一起用心在计算。
是啊,一个人或者一家人一辈子能花费多少,贪得再多,不敢存银行,不敢高消费,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把祝庸之列举的五本账加起来,搁在心里的天平上掂量掂量,多问几个值得吗!
课后的讨论交流中,学员们对默默计算的这几笔账记忆得尤为深刻。
“当然,相对于强大的体制,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但是,如果我们的官员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够坚守自己的道德底线,日积月累地进行改良,就可以推动体制的良性运转。”祝庸之针对不少官员用“大气候不好”来为自己官德失范进行辩护,他大声疾呼:“官德”的养成,需要一个强硬的外部监督和制裁机制。
祝庸之介绍说,美国1978年出台了《从政道德法》,意大利十几年前出台了国家公务员《道德法典》,中国也需要一部衡量官德的规范法典。
“讲官德,不讲官员的升迁,那也是自欺欺人。”祝庸之毫不避讳地讲到了官员的升迁:“从目前干部升迁机制来分析,1名公务员从乡科级到县级,再到副省级,平均大概需要18个或明或暗的台阶,就算3年上一个台阶,也要60年。那么,官员们要做的,就是拼命抓住一切机遇,缩短每一个台阶的时间过程,这其中有两条路径,一是,加强官德修养,做出公众和上级认可的政绩;二是,四处活动,跑官买官,钻营投机。”
祝庸之停顿了一下,扫视了全场,又接着说:“中央一再提倡,选拔任用干部要‘德才兼备,以德为先’。可我们的有些官员却信奉‘生命在于运动,当官在于活动’,毋庸置疑,某些投机分子通过活动获取了成功的机会。但是,活动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代价有时候甚至是惨痛的。”
说到这,祝庸之突然提到了汤如国的名字,把在座的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温纯的心也悬了起来,这可涉及到当今市长谭政荣啊!
“送礼把自己的命也给送掉了,这难道不是一个官员的悲哀?!”
祝庸之的声音不大,在学员们听来,却振聋发聩,如雷贯耳。
“官德修养,最终的落脚点应该是‘人民满意不满意’。”祝庸之认为,这不应该是一句官场上的空话套话,而应该是可以用数据来描述的一系列考核指标。
他建议,应尽快从上到下,建立和完善官员的目标考核体系,具体考核官员辖区内人民幸福感强不强、劳动者的体面是否得到满足、人均收入增长是否和GDP增长同步、社会保障覆盖率大小等等关系民生的指标,并把这些指标与这名官员的升迁挂钩。只有这样,才能让一个官员真正做到“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而谋”,进而“执政为民,取信于民,造福于民”。
最后,祝庸之用郑板桥的一首诗作为这堂课的结尾:“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
讲课戛然而止,继而是一片热烈的掌声。
祝庸之在课堂上开的一句玩笑,最终并没有改变进修班学员前往井冈山接受革命传统教育的计划。
周一就要出发了,温纯突然接到由丁浩转达的市委组织部通知,要求他不要随队去井冈山.
明天上午八点半,市委市政府领导要找他谈话。
送别了进修班的同学们,温纯的党校学习经历就如此莫名其妙地提前结束了。
温纯的人生轨迹在党校作了短暂停留之后,又即将开始崭新的更为艰险的历程。
临江官场历史也随之翻开了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