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魏十放轻脚步进屋,一丝不苟地行礼。
姜应檀免了他跪,让他站在一边回话。先是问了近日鹰卫情况,得知事情处置妥当。
刺客行刺当夜,所有身亡侍卫的抚恤金都准备妥当,已快马加鞭通知留守京城的同僚,根据生前留下的书信,一一送给身后人。而负责巡逻的侍卫因失职过错,全部受了相应杖刑,府中亦换了新的巡防队伍。
“让你派人去寻得大夫呢?”
提到此事,魏十面上闪过一丝犹豫,“属下已派人去寻,但临近城池里的大夫,一听西北军中的徐大夫出手,纷纷出言拒绝,说是若徐大夫束手无策,他们去了也无用。关于徐大夫,属下亦派人查探,报回来的结果,与这些人说的差不多。”
他从怀中掏出一份竹筒,递上其中储藏的纸条。
魏十将之奉上,一边补充:“徐大夫为杏林世家出身,确实是西北境内最好的大夫,论医术,比太医院里的寻常太医都要好。他因有报国之志,而投入驸马的西北军,在这一带名声很响。”
姜应檀展开纸条,里面以蝇头小字写了徐大夫的经历。
快速阅过,心中便有了大致的判断,姜应檀把纸条扔回魏十的掌心,“罢了,那便再寻专治疑难杂症的,注意藏好尾巴,别露了行踪。”
“是。”
姜应檀点点头,关于魏十的办事能力,还是毋庸置疑的,“那刺客审讯的结果,可出来了?”
“确实审出来些东西,他姓朱,生在临城,做的屠夫生意。五年前,北燕大军来犯,忠国公于战事多次失利,先帝下旨令忠国公丢弃临城,又大军离开前,一些士兵在忠国公默许下抢掠城中百姓的粮食,致使他全家老小饿死,因此对大齐和傅家人深恶痛绝,索性做了北燕的暗桩。”
“此次是有人暗中给他情报,并交予他将军府内的详细地图,指明要来杀主屋里的人。他本以为要杀驸马,哪知屋内只有殿下,动手时便犹豫了。”
听到这里,姜应檀听出些门道,倒是轻笑一声,“原来是个对女子下不去手的,怪不得绿萼能留下一条命,本宫当时也能周旋一二。”
魏十颔首,一板一眼道:“此事非属下的功劳,而是多亏周先生。如非他用了些计谋,攻心为上,让刺客开口说实话,不然即使鹰卫上刑具,那刺客也不惧怕。”
“你倒是老实,丁点不贪功。”姜应檀似笑非笑道。
对这句评语,魏十只默默行礼,不敢多言。
姜应檀接着问道:“府中下人,又审出什么?”
“暂且没有进展,确实圈出了几个有问题的,但都在哭冤。”
“本宫只要结果,生死不论,”姜应檀不喜不怒地拿起手边信件,视线并不落在魏十身上,语气冰冷无比,“揪不出暗桩,要领什么罚,不必本宫多说吧?”
魏十面上绷紧,敛下眉目行礼:“……是。”
接着,姜应檀一边拆情报网送来的信件,一边分心听魏十汇报其余事项,时不时开口问些关键要点。
她粗略看完一封来自京中的信件,忽而笑了,“本宫不在京中,倒是让些小人钻空子,什么污水都泼过来,什么恶臭名头都敢安在本宫头上。”
魏十出声请示:“可要暗部出面收拾?”
“随他们去,无关紧要的便罢了,左右名声好坏,本宫并不在意,”姜应檀将手中信件潦草折起,随意扔到一边,抚掌笑道,“就是辛苦陛下,不仅得看这些折子,还要做个出样子来安抚御史台的老顽固,真真辛苦呐。”
自家主子是当今陛下的妹妹,关系亲厚,出言打趣亦无妨,魏十却拎得清自己身份,屏声静气候在一侧。
桌上信件都是鹰卫暗部呈上来的,涵盖朝堂议政、高门后宅小事、各州动向等等,甚至还有来自北燕暗桩传回的消息。
不多时,姜应檀处理完所有呈上来的信件,吩咐了魏十该如何处理。
末了,她垂下眼帘,忽然问道:“北燕那里,还是没消息?”
魏十摇头:“未有任何消息传来。”
姜应檀有些不耐,“这都多久了,派去的人都是死的么?”
“此时干系重大,北燕那位盯得又紧,小心些也是合情合理,万一打草惊蛇……”魏十斟酌着言辞劝道。
“怎么,大齐还怕他不成!”姜应檀用力拍了一下桌案,冷声嗤道,“北燕自诩重礼仪,却敢在热孝期做出那等混账事,千刀万剐也不为过!老皇帝倒是死得快,真是便宜他了!”
这语气,明显是怒到极点,发了狠。
魏十深知内情,不敢多劝,只能尽力温声道:“此次筹谋已久,殿下且放心,一定能接到人的。”
姜应檀自然也知道急不得,此事得徐徐图之,稳下心神应了一声。
“对了,”她脑中又想起什么,掀开眼帘问,“失踪的外室找到了吗?”
“最近几日,属下带着人又细细搜了府上,仍未找到人,”魏十面色惭愧,“会继续查驸马在城中,是否置办了别苑,或许人会藏在那里。”
对这个结果,姜应檀并不意外,以傅则的手段能力,再加上对临城的熟悉程度,真心想藏个人,并不困难。
就在两人一坐一立,缓声说着话时,屋外传来了吵闹声。
门口忽然有人闯进来,正是刚刚被绿萼带走的傅则。
因为多年勤练武艺,四肢孔武有力,竟是让傅则直接闯过拦人的侍卫,一副惊慌失色的模样,就像有洪水猛兽在身后追赶。
“姐姐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