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皇后听了不着痕迹地暗了眼色。
原来是蓝氏的女儿。出身低了不少了。
其实袁皇后心里明白,烈帝自恃皇帝,不愿让魁节纡尊降贵娶寒门女子,但若要在往上挑选与袁家相当的妻族,难免僭越,有觊觎太子位之嫌。
隔了水榭楼台,楚王正与王修戈说着话,眼底不经意瞟到澄湖对岸,正见母后在与一女子说话,不禁胸口急剧地跳了跳。
这么快,母后就相中人了?
那女子一袅腰肢如水,衣衫单薄,也不知是何模样。
楚王禁不得口干舌燥,胸口怦怦,若非那边女眷太多顾忌男女之防,现在就要过去。
“三弟。”
王修戈蓦然出声提醒。
楚王如梦初醒,“噢”一声,坐倒回椅上,但神色间的懊恼、郁闷和可惜,连王修戈身边的伏海都看得一清二楚,还得楚王自己的内侍倒茶时目光提醒他,不要在太子面前显山露水地暴露情绪,楚王才忍住了。
寻芳园中,袁皇后与蓝岫不过说了一两句话,并未表现有多少特别,在姬嫣的陪同下入席。姬嫣暗自观察皇后颜色,袁皇后对蓝岫人品样貌一定是满意的,现在正为了蓝氏而顾虑。筵席间还有不少的贵女,皇后仿佛都兴致缺缺。
御园的花四季常鲜,宫里头的女子有吃花的习俗,将花入药、入膳,而且心思灵巧,做法多样,宫外的人罕少有此等口福,袁皇后便大方地拿出鲜花宴招待年轻美貌的女郎们。
筵席后,又抛出彩头,端上来无数的簪花,这些簪花不吝惜珊瑚石、天山玉、蓝翡翠,累金丝嵌珍珠的,款式别致风流,就算是各家贵女,也都新奇。袁皇后请女郎君们投壶游戏,魁首便可挑选合心意的簪花相赠。
女郎君们对嫁给楚王当王妃的热忱,还远远比不上袁皇后的簪花。
簪花宴上沉滞的气氛因为簪花之争顿时活跃了起来,女郎君们的摩拳擦掌着实令姬嫣也有几分吃惊。
这边投壶游戏,她不自觉看向湖畔亭台上将此间情景尽收眼底的太子,才发觉他身边坐着楚王,也不知何时来的。
王修戈朝她看了一眼,着身旁的伏海朝太子妃招手。
既然已经到了投壶,太子妃不必久待,速速过去。
他这会儿让自己过去作甚,该不是又诓她回瑶光殿?
姬嫣听话地起了身,沿着湖边小径朝楼台走去,心也不知为何跳得很快。
“娘娘,簪花宴还没结束呢。”叶芸娘跟在身后提醒。
姬嫣脸颊泛红,低声道:“应该没什么事了,皇后娘娘方才看中了蓝氏的阿岫。”
内心充盈着某种莫名的难以启齿的担忧,姬嫣走着路没留意踩在了一块松动的石板上,石板上也不知是什么,令她脚下一滑,出溜一下,在叶芸娘的惊呼声中,在众人扭头看来之际,澄湖砸出了一片水花,人影顷刻沉了下去。
太子妃居然掉进了水里!
这下猝起不意,顿时人心惶惶,纷纷涌向湖边。
“来人哪!救太子妃,太子妃落水了!”叶氏吓得快要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跑过去扒着禁卫军求救,“快下水,快啊……”
姬嫣从来也不会水,扑腾了两下,感觉湖里像是有一只蓄势待发已久的水鬼,拽着她的脚踝,锁住她的两臂,将她往更深的漩涡当中拖坠下去。
灭顶的湖水从四面八方涌入鼻腔,吞没意识。
救命啊,救命啊——
嘴巴里都是水,没法喊,没法呼救,那湖水又冷又咸,无孔不入,姬嫣以为自己要死了。
如果这样就淹死了,那在众目睽睽下溺死的太子妃,一定是全大靖的头号笑柄,还会被很不光彩地记在史书上,好难堪。
但是当她无力地要放弃挣扎之际,却忽然有一只手臂,坚实有力,从身后托起了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