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秦皇后一开始选中的人是秦婉,但在经历了后来的中毒事件之后,她反而将视线落在了颇有手段的秦汐身上。
毕竟只是婚事耽搁这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秦汐就能顺利跟萧承煜拉近关系,成功让萧承煜对她青眼有加,主动跟秦皇后提出要娶秦家五小姐为正妃。不止如此,她甚至还能说服秦老夫人替她出面促成了这场婚约。
未动一兵一卒便将事情完美解决,这才是秦皇后需要的有胆量、有谋略的帮手。
所以即便秦汐的身子不如其他两个女儿,秦皇后还是十分满意她嫁入昭王府。
身子不好可以慢慢医治,手段不高,就只有被踩在脚下不得翻身的份儿。
“以后秦家的荣辱,可都在我们身上了,”秦皇后抓着秦汐的手笑道,“你要好好帮衬着姑母,知道了吗?”
秦汐松开垂在一侧掐着指尖的手,抬头朝秦皇后暖融融地笑了笑,配合地点头:“小五知道了,以后一定什么都听姑母的。”
秦家的荣辱。
秦汐不由得想到上一世秦家没落的时候,秦皇后表面上似乎没有受到秦镇的影响,至死都保留了皇后的位置。但在秦镇被捕入狱后的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内,便因病薨逝于椒房殿。
当时秦汐十分愧疚,以为秦皇后是因为秦镇才受牵连,以至于最后惨死于宫中。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错了。
隆泰皇帝对秦镇所有的怀疑和忌惮,恐怕有一大部分原因都要归结于秦皇后的野心。因为不相信秦皇后,所以才会对秦家多加防范,以至于最后演变成不可挽回的灾难。
她无法阻止秦皇后,只能在自己有限的范围内保住秦家的人。
毕竟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则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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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外耐水河边有一座小小的茅草屋院子,屋内的墙上挂满了各种形状的兽皮弓箭,简陋粗糙的木质桌面上摆放着一个残留的汤药的空碗。
再往里是一张略有些单薄的木质床板,一个面色惨白的妇人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身上的粗布棉被很厚,压得她连呼吸的起伏都不怎么明显,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这是一具毫无人气的尸体。
屋外传来低低的织布机运作的声音,偶尔混合着一声略显浑浊的咳嗽声。
床上的人睁开眼,不动声色的将视线落在那个奋力织布的消瘦背影上。
许久,才缓缓挪开,又重新闭上眼,就像从来没有醒来过一样。
中午的时候,外出打猎的中年男子扛着一只早已死透了的狼崽子走进院子,推门进屋后,把猎物往剥皮架子处一扔,转身朝水缸走去,不顾水温寒凉,一口气便喝了半瓢。
喝完水后跟织布的母亲闲聊了几句,便转身走到里屋,低头查看了一下床上人的脸色,许久才轻着脚步走出去。
“又去看人家醒没醒啊,”屋外传来老母亲带着笑意的声音,“你不会是真看上人家了吧?”
“哪有,”男人本能地否认,过了会才又传出一声低低的叹息,“人家不一定能看上我呢。”
“怎么看不上,”老太太不满意了,“大冬天里你把她从那么远的地方背过来,不顾她浑身是血的帮她找郎中、采草药给她治病,这是救了她的命啊。人家戏本子里不都说了吗,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她若是醒了,自然......”
“别瞎说,”那男子不乐意了,“人家若是看不上我,我自然不能强求......”
后面的话声音低了下去,便不怎么能听清了。
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看向那个宽阔的背影,唇边浮起一丝寒凉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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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王府的马车慢悠悠的停在某个药材铺子边,昭王妃的贴身侍女锦娘提着裙摆走进药铺子,不一会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串药包。
是夜,昭王府蘭曦苑寝宫内。
秦汐斜靠在雕花繁复的床框上垂眸看着手里那张薄薄的信纸,许久后她淡淡地抬起手,随手将信纸丢在了碳炉里。
猩红的木炭迅速将信纸吞噬,还没来得及卷起火焰,便迅速熄灭,只留下一片浅灰色的灰烬。
“怎么了,”锦娘放下手里的烛台走过来,眼里有一丝担心,“是不是堂里出了什么事情?”
毕竟从秦汐成亲开始,荣辉堂的许多事情她都不曾参与,也很少有机会能跟孙七联络。这次只是去堂里取个药,便被翟有塞了密信过来,锦娘不可能不多想。
“没有,”秦汐缓缓抬眸,眼里没什么情绪,“是李萱醒了。”
虽然还是对救她的人略有几分戒备,但只要愿意睁开眼说话,就说明她是信了他们的。
“醒了?”锦娘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气不过,“便宜她了,费这么大劲儿把她救活过来。”
“双腿被废,失去獠牙。她若不想做被遗弃的废物,就必须信任救了她的人,才能利用他帮她往外传递消息。”秦汐抬手用碳炉夹子随手拨了拨碳炉里炭火,声音微凉,“所以,救活她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