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窗台的另一侧,重新坐回去的萧承煜放下手里的书,似乎在怀疑她没有吃饱,“需要再给你要一碗吗?”
“我又不是我们家后院的阿呆,”秦汐捏着杯子抿了口茶,“一碗就够了。”
萧承煜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在书页上,忍住了没去问“后院的阿呆”是谁。
“你的身上的喜服是我们秦家的楚夫人送来的吗?”秦汐好奇地偏过头看了萧承煜一眼,“倒是没看出来,我堂兄当年的衣服,你穿着也很合身。”
“嗯,”萧承煜点头,“楚夫人提前来昭王府知会了一声,说是你的嫁衣出了点状况,可能和我的不太能搭得上。府里的管家觉得成亲是大事,不可马虎,便将楚夫人送的喜服接了过来。”
秦汐拈着杯沿点了点头,和她猜想的差不多。
昨日楚夫人在秦府忙了这么久,居然还不忘安排昭王府这边的事情,不愧是秦荣府的当家主母,处理什么事情都能有条不紊。
招呼外面的奴才收拾完桌面,秦汐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坐在床沿上抱着被子打了个哈欠,“你不睡我可睡了啊,昨天被祖母拉着说了一晚上的话,困死了。”
萧承煜捏着书的手指僵硬了一下,没有抬头。
过了一会,喜床那边便没了动静,萧承煜缓缓地抬眸看过去,视线微顿。
秦汐没有换下喜服,甚至撒帐时候解开的丝绦又被她原模原样的系好了,身上穿着那件绣着繁复精美金丝祥云的喜服侧躺在床榻上。
脑袋埋在软枕里,乌黑的发丝摊在缎青色的锦被上,一张素净的小脸白皙细致,睫毛安静的阖着,就这么毫无防备之心的睡了过去。
萧承煜收回视线,垂眸捏了捏书脊。
明明方才还对他满怀备的人,转眼就会因为他简单的几句话,乖乖收敛起身上所有的刺,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他。
知道他自私又卑劣,却又笃定了他不会趁机伤害她。
将手里的书随手丢在案几上,萧承煜斜靠着窗边的软塌扶手,半垂着眼皮看向窗格外微微发暗的天色。
漆黑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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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刚到卯时,窗外便已经开始有了微光,伺候洗漱穿衣的奴才们也陆续将所有的东西准备好,静静地候在寝殿门外。
萧承煜捏着本书,俯下身子用手指碰了碰床上的被子。
床上的人在被窝里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没有理会萧承煜较为含蓄的叫人起床方式。
萧承煜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探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戳了戳秦汐露在锦被外的胳膊,声音很低,“起床了。”
秦汐抬起手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揉着眼睛坐了起来,一脑袋浆糊地眯着眼睛看向面前的人。
顿了须臾,她瞬间清醒过来,迅速低头检查自己的衣服,确认没有什么不妥之后,才低着头爬下床。
隐隐有一丝尴尬。
萧承煜松了口气,掀开衣摆坐在床沿上,从案几上摸到秦汐昨晚取下的珠钗,毫不犹豫地在手心里刺了一下,暗红色的血滴落手掌的一瞬间,掀开了床上的锦被。
秦汐立刻别过眼睛看向别处,莫名的觉得好像更尴尬了。
待床上的血迹略干了一些后,萧承煜才起身推开门,示意外面的奴才给秦汐梳妆,自己则转身离开了寝殿,走向另一侧的书房。
锦娘和浣珠迅速推门走进房间,见秦汐的脸色毫无异样,都不自觉微微松了口气。
“王妃,奴才伺候您梳妆。”锦娘接过婢女手里的铜盆,轻轻地放在了盆架子上。
秦汐应了一声,起身走向梳洗台,低头洗脸的时候,视线无意间瞟到床畔处,落在了其中一个掌事嬷嬷的身上。
屋内的婢女虽然都称呼她为齐嬷嬷,但是看她身上的穿着和昨晚萧承煜对她略显恭敬的态度,好像又不只是一个嬷嬷这么简单。
眼下齐嬷嬷正在铺床,看到床上的痕迹,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立即命人将床上的被褥换下。
淡淡地收回视线,秦汐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
好像萧承煜故意弄脏床铺,不只是单纯的为了在昭王府掩人耳目,而是专门做给她看的。
一个掌事嬷嬷而已,至于萧承煜如此谨慎对付吗?
还是齐嬷嬷和李萱一样,是隐藏在昭王府里的暗探。
如果真的是这样,依着萧承煜的手段,应该有几百种方法能不动声色地除掉她,根本不会容忍有人在自己眼皮底下为非作歹。
除非,将齐嬷嬷安插进昭王府的人,身份远在萧承煜之上,并且是光明正大往他身边丢了个眼线,让他想动手都不能。
秦汐端坐在铜镜旁,透过镜子看向身后那个忙活的身影,睫毛缓缓垂下,遮住了眼底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