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夫人给秦汐梳好头发后便离开了梅园,按照习俗回到正厅等待迎亲队伍前去请安。
天光大亮的时候,屋内的喜娘终于给秦汐完成了最后的装扮。
秦汐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略有些不适应地往后退了退,声音里透着一丝不确定,“我怎么记得,阿姐成亲的时候,妆容没有这么......”
这么昳丽,这么妖冶。
镜子里的人是她没错,可是看起来却很陌生。殷红的唇色将原本素净的皮肤衬托的更为白皙,眉眼间却全无平日里的淡然悠远,明艳的妆容将她原本隐藏的锋芒全部暴露了出来。
眼波流转间,尽是带有侵略性的美。
“妆太重了,”秦汐回过头看向喜娘,“擦掉一点吧。”
“别,不能擦,”喜娘连忙阻止,“新娘妆就要这样,这样才吉利。”
语毕退后了一步继续欣赏,须臾,满意地点点头,“好看,秦小姐不亏是皇后娘娘亲选的昭王妃,真是顶尖的美人儿。”
秦汐略有些无语地转过身,抬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只好调转目光面向别处。
算了,眼不见心不烦。
反正也不是真嫁人。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前院开始热闹起来,迎亲队伍混着喧闹的人声走进正厅。
浣珠快步前来禀报,“小姐,昭王殿下来了,眼下正在正厅给老夫人请安敬茶呢。”
秦汐昨晚陪秦老夫人说话熬得有些晚了,几乎一夜没合眼,此时正被满头珠翠压得昏昏欲睡。闻言略抬了抬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不必禀报。
“小姐这是累了吗?”喜娘连忙端来一碗茶,“来来来,喝点茶醒醒神。”
出嫁妆容素来精致繁琐,很多时候一收拾起来便是一个多时辰。中途新娘子累了倦了是常有的事情,喜娘总会提前备好醒神的茶水,若是新娘乏了便递上一杯,以便打起精神,以最好的状态面对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一杯醒神茶还没喝完,梅园前院传来嘈杂的嬉闹声,有人前来禀报,新郎到了。
秦汐连忙咽下嘴里的茶,略整理了一下衣衫,顺手接过喜娘递过来的遮面团扇,规规矩矩地挡在面前。
“小姐记住,一定要新郎官请三次以后才能起身,”喜娘低声嘱咐道,“如此才能显出小姐身份尊贵又不迫嫁。”
秦汐虽然对这些小把戏略感好笑,但也最能配合着点点头,一脸庄重地说:“知道了。”
梅园外一群秦家小辈追着新郎官要彩头,萧承煜倒是好兴致,提前准备了许多碎银子,一路从镇北侯正门散到梅园外。
不久,握着红包的浣珠喜气洋洋地跑进来,“小姐,昭王殿下请您出去呢。”
秦汐刚要起身,被喜娘按住肩膀重新坐下了。
喜娘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去回昭王殿下,说我们小姐还在梳妆,请他等一等。”
浣珠将红包往怀里一掖,响亮地答了个“好嘞”,转身便跑了回去,黑着心继续讨红包去了。
又过了一会,浣珠满面红光地抱着两个红包重新进屋,“小姐,昭王又请您呢。”
这次秦汐干脆没动,依旧是喜娘装腔作势道:“告诉昭王殿下,我们小姐还在梳头,请他等一等。”
如此三次之后,喜娘终于舍得放人,亲自搀扶着秦汐将人送出门去。
行至门口的时候,秦汐脚步微微顿了顿,拿眼尾瞟了一眼身边的浣珠,低声问:“得了多少银子?”
浣珠挺高兴地将荷包亮了出来,“呐,好多呢!每次出去都多一个红包,足足有六大包。”
“记得分我一半,”秦汐举着遮面团扇目不斜视地说,“要不是我配合你们演戏,能得这么多银子吗?”
“哦,奴才知道了。”浣珠的兴致瞬间降了一半,略有些舍不得地摸了摸怀里的那一堆红包。
原本喜庆的小脸因为心疼银子变得皱巴巴的。
秦汐唇边噙着一丝笑意,轻咳一声,随喜娘走出门去。
萧承煜有模有样地站在梅园大门外,身上的大红色喜服裁剪利落得体,更显得他身材颀长俊秀挺拔。衣领和袖口处绣着金丝祥云的花样,腰间丝绦上挂着精致的花好百顺结,所有的一切都和秦汐的嫁衣搭配得体。
抬眼看过来的时候,眉尾微微一挑,眼里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宛如正儿八经成亲的新郎官,浑身都透着喜气洋洋的气息。
秦汐缓缓垂下睫毛,意识到萧承煜穿的不是原本的那件龙凤呈祥喜服,而是和自己身上一样的金丝祥云。
甚至连百顺结都换成了祥云形状的。
这戏做的,还真是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