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秦老夫人镇定如初，跪在最中间的位置，抬手接了圣旨，“臣妇谢主隆恩。”

秦汐面色苍白地跪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裙的下摆，指节都在微微泛白。

送旨的小太监领完赏钱便仰着下巴离开了，整个大厅里只剩下了秦家的人。

“你那日说昭王私下里有见不得人的嗜好，你要躲着他，再不敢接近，”秦嫣捏紧拳头，察觉到自己被耍了，“你就是这样躲着的？”

秦汐面色阴沉地抬眸看向她，没有答话。

“你可真是好心思啊，”秦嫣几乎气疯了，口不择言道，“骗我放弃接近他，你自己倒是跟他勾搭上了......”

“嫣儿，”二姨娘立刻制止她，“胡说什么，赶紧跟我回去。”

“是啊，我们回去，”宋瑶自从上次被秦汐唬住了之后就很少在她面前开口，这次眼看着她成功够到了昭王这棵大树，不由得从胸口蔓延出几分混扎了不甘的羡艳，语气也酸溜溜的，“人家马上就是昭王妃了，又岂是我们能搭得上话的。”

“都闭嘴！”秦老夫人面色铁青地回过头看着这一屋子女眷，气得声音都在发抖，“你们都是秦家的人，本应该相互扶持照顾，可现在呢，你们在做什么？不过是因为小五得了陛下赐婚，你们就如此嫉妒愤恨，还有一点家人的样子吗？！”

秦嫣明显还是不服，但却不敢再说话，只是垂下脑袋怨恨地剜了秦汐一眼。

二姨娘立刻赔罪道：“老夫人莫要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是妾身无用，没有教导好身边的两个孩子，还请老夫人责罚。”

“你是该罚，”秦老夫人冷冷地看向她，“小四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你作为母亲不仅没有正确指引，反而还任其胡闹。我也该罚，我作为秦家的当家主母，没有教育好你们，让你们在府里胡闹，惹人笑话，给秦家丢脸。我不光要罚，还要罚得更重！”

此言一出，屋内的女眷都齐刷刷地跪了下来，纷纷惶恐告罪。

只有秦婉在婢女的搀扶下走到秦汐身边，缓缓蹲下，轻轻握住了秦汐握得僵硬的拳头，眼睛里有一丝担忧和愧疚，她低声问，“是不是因为我，因为想帮我退掉婚约，所以才被昭王盯上的？”

秦汐缓缓抬眸，看向秦婉的时候脑海中的思绪才渐渐清晰起来，意识到秦婉在自责，她立刻摇头，“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是你的身体......”秦婉顿了顿，强迫自己咽下了喉间的哽咽，垂眸整理了一下情绪，才继续说道，“我去跟祖母说，你还小，身体也需要好好调养，让她去跟皇后娘娘解释，婚事晚几年再办。”

“不用了，”秦汐收回目光，声音听不出情绪，“我能退掉你的婚约，自然也能退掉我的，阿姐你不必担心，我能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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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夫人的头风症又发作了，晚间的时候秦汐亲自端着汤药伺候老夫人喝下。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秦老夫人靠在床头处，淡淡地瞥了一眼坐在床边还未离开的秦汐，轻声问：“怪我吗？”

秦汐缓缓摇头，抬起眼看向秦老夫人，“小五专门留下来就是想告诉祖母，小五明白祖母的难处，不会对祖母怀有怨怼之心。”

清醒之后秦汐就想明白了，皇帝不会无缘无故下旨赐婚，除非是秦老夫人跟皇后举荐她入昭王府。

她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想保住秦家的脸面和另外两个未出阁女儿的名声。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那日在普佛寺，除了他们还有没有其他人发现秦汐和昭王的事情，秦老夫人不敢去赌，只好扯下面子去跟皇后请旨，请求皇后给昭王和秦汐赐婚。

皇后自然不会反对，秦汐也是秦家正儿八经的嫡女，是她最疼惜的小侄女，虽然身体差了些，但是日后好好调养，难保不会恢复如常。

至于皇帝则更是放下心来，毕竟娶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殒命的病秧子，总好过府里其他两个健全的女儿。就算让秦汐做了昭王府的正妃，就凭她一月病两旬的羸弱身体，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她不怪秦老夫人，毕竟上一世她就曾亲眼见到过因为秦嫣的出格，导致秦家始终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以至于同为府中小姐的她也为此受牵连，至死都没有人敢上门提亲。

秦老夫人作为当家祖母，必须要顾全大局，所以她不怪她，也不能怪她。

秦老夫人眼眶一热，不由得有些哽咽，她轻轻地拍了拍秦汐的脑袋，低声道：“好孩子。”

秦汐微微低头，掩去了眼里的那一丝失望。

不怪老夫人是真的，但心里隐隐有些难过也是真的。

毕竟秦老夫人在做决定前，都不曾问过她的意见。

“你不必担心，”秦老夫人抬手用帕子按了按眼角，轻声道，“我已经去找过昭王了，他跟我许诺，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身体，更会尽心尽力护你一世周全。”

秦汐猛地抬头，一双清澈的眸子瞬间被震惊和不可置信浸满，“您说什么？”

老夫人以为她没听清，只好重复道：“我是说昭王他跟我许诺过，以后会......”

“他......”秦汐顿了顿，后半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是啊，”秦老夫人道，“我要将你交出去，自然是要先好好跟他谈一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