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身影,和那个让她头皮发麻的小孩重叠。
这样一张脸,这样一个人。
她怎么就能忘了。
更重要的是,昨天她才毫不心虚地利用了他。
偶尔走一次夜路都能撞见鬼,她这运气也是绝了。
秦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稳住心神。
细细地回忆了一遍,刚才对他有没有什么不恭敬的地方。
须臾,她绝望地收紧指尖,有点想穿越回半炷香前,掐死那个不服输的自己。
“姑娘?”他的声音又近了些,微带着一丝疑惑。
须臾,她缓缓吐了口气,有些庆幸自己刚才自报家门的时候没提镇北侯秦府。
更庆幸自己方才带回了面纱。
她心乱如麻地安慰自己,至少今天以后,只要用心点躲开,就不用再面对他了。
“我没事,”秦汐强迫自己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瞳孔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她立刻捏住指尖,调转视线,“没事,就是太阳太大了,有点晕。”
不仅面色苍白,声音微颤。
连对视都不敢。
和刚才针锋相对寸步不让的丫头简直判若两人。
“哦,”他不动声色地点头,“那一会我让你三箭?”
“不用了,”秦汐紧紧捏着长弓后退了一步,“那个,我想了想,那只白狐本就是你先射到的,我再跟你争似有不妥。所以......您继续,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他微微挑眉,还来不及再多说什么,就瞧见秦汐拽着呆在原地发愣的侍女,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简直落荒而逃。
秦汐走后,萧承煜眼底温和的笑意彻底消失,目光变冷。
她怕他。
在发现他的身份之前,她尚能镇定自若。
认出自己是谁后,她立刻怕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
不惧怕任何有权势地位的人,唯独对自己这个没有任何分量的皇子极度恐惧。
那种恐惧是货真价实的,不掺杂任何其他成分。
仿佛在她面前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是一个会随时张开利爪,将敌人撕碎的怪物。
一个怪物。
他搓了搓空空的指尖,嘴角勾出一丝浅薄的笑。
她还真是唯一一个,一眼就将他看穿的人呢。
“王爷,”玄参过来禀报道,“我问过那丫头了,她不承认自己是秦府的,非说自己是齐国公府的。”
“嗯,”萧承煜点头,“知道了。”
“会不会,”玄参犹豫道,“会不会是您认错了,此人也许真的就是齐国公府的清宁县主呢。”
“错不了,”萧承煜学着秦汐一开始的样子,举着箭瞄准一颗梨,声音很低,“化成灰我都认得。”
语毕指尖微抬,箭倏地飞出去,直直地穿透梨梗,梨子毫无停顿地摔在乱石头上,碎成一摊泥。
他啧了一声,有些好奇秦汐怎么能控制的那么精准。
有这么出神入化的箭术,却没想过替自己筹谋,只想为他人做嫁衣。
不怕天子不怕朝臣,唯独对他避之不及。
避之不及。
他重新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秦汐没有在猎场多做停留,直接抱着羽箭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小姐你没事吧,”浣珠都快哭出来了,“刚才吓死奴才了,幸好你及时收手了,不然我们就露馅了......”
秦汐心底的惧意还未完全消除,目光略显空洞地飘向马车一角,声音却很冷静,“怕什么,我背着齐国公府的名头,不会有事的。”
这是一开始就商量好的。
荣辉堂只需要不顾一切去争彩头,其他交由卫国公府处理就行了。
“不是啊,”浣珠一脸欲哭无泪,“那个穿黑衣服的,好像认出你了。”
秦汐呼吸一顿,目光缓缓对上浣珠,艰难道:“你说什么?”
“他身边的奴才说,我们是镇北侯秦府的,”浣珠急得眼泪直在眼眶底下打转,“那我们这次替齐国公府作弊,会不会被抖出来啊。”
秦汐面无表情地缓缓靠在马车靠背上,许久发出一声轻笑。
那个人早就认出了自己。
却没有声张,而是很有兴致地陪自己演戏。
他到底想做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