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鹏城,即使下雨也夹杂着闷热,让人不禁心烦意乱。
周简被一场大雨困在回家途中的居民楼下,她目光直直的看着前方,有些懊恼:只要穿过这条小巷,就能到达住的小区。
雨夜的天比平时黑的更快,昏暗的路灯下,巷子显得深不见底,不少蚊虫在灯罩下盘旋打转,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野猫的叫声。
周简靠在楼梯间的墙上,抬头望着渐渐变小的雨,把包顶在头上,正打算冒着小雨跑回去。
原本安静的巷子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脚步声、推搡声、打骂声交织在一起传进她的耳朵里。
‘砰’的一声后,周简心底一惊侧目看去,穿着校服的少年被一群人推搡到了地上,微微喘气挣扎着站起来,还没站稳又被按倒外地。
站在人群中央的黄毛一把将他拎了起来:“陆行,你也有今天?”
身后的人往他的膝盖很踹一脚,陆行“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人死按住。
黄毛蹲下身,揪住他的衣领,轻轻拍打他的脸,空气中响起因为刻意压低而略显阴沉的声音:“听说你家境又好,长得又帅,挺招女孩喜欢?”
紧接着往他脸上抡了一拳:“你不是挺狂的吗,我女人跑去倒追你?。”
陆行的脸侧到一边,又缓缓偏回来,目光阴寒的盯着面前的人,一言不发。
黄毛扬起拳手又是一下,笑出声来:“怎么,还不服?”
声音带着属于这个年纪自以为帅气的不屑与嚣张,在寂静的雨夜显得格外刺耳。
周简收回目光打算离开,她不太想理会这些血气方刚少年的怒火,只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斗殴,这样的事每天都会发生,发生在无数阴暗的角落,校园里或校园外。
崇尚毫无意义的暴力,凶神恶煞的对每一个看不惯的人挥舞着拳头,这类人早晚会成为社会的渣滓,最终被淘汰。
“强哥,这小子脸在学校这么招女的喜欢,不如用刀给他破点相。”
周简脚步一顿,片刻犹豫后还是转过身。
年少的恶才是最可怕的,用暴力换来瞩目,可笑无知而尽显荒唐,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她刚回头看见的便是那个叫陆行的少年从墙角猛然跃起,向前一扑,手肘狠狠的抵着对面人的咽喉,因为太过用力,脖颈上的青筋一根一根爆起,大口喘着粗气:“你有本事今天就弄死我,弄不死你就等着死。”
那种与世隔绝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就像黑暗里不明的东西在空气中游走,周简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你们在干什么?”她站在原地大声喊道,因为害怕声音有微微颤抖。
顷刻间,那群人的目光扫过来,带头的人嗤笑一声:“关你屁事!”
周简拿出手机报警,那边的人毫不畏惧的冲她走来,阴测测的说:“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巷子外,夜晚巡逻的协警似乎听到动静,朝里走来,浑厚的声音响起:“干什么呢!”
看到巷子里的情形,立刻朝对讲机里喊了一句:“四巷有人斗殴。”
这个年纪的少年总是臣服于更强于他们的暴力,就像学校里高年级的人总自认为高人一等。
不一会儿,巷子里重归寂静,少年们很快便朝四周散开,消失无影。
“现在扫黑这么严,这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身边的协警站在她身边感慨道,侧头看了眼还站在原地惊魂未定的周简,觉得她看起来不像是会参与斗殴的人,皱了皱眉头,“你又掺和什么?”
周简抿了抿唇,小声的开口:“怕出事。”
“你个女孩子,胆子也真大,”说完看了眼从地上站起来的少年,“你也赶紧回家,一群学生不好好学习,成天惹事。”
说实话,周简是真的憷,双腿有些发抖,这个年纪的人,仗着无知,是真的什么都不怕。
等缓过神来,她看了一眼靠在墙上喘气的少年,满身狼狈,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地面蹭破,混杂着星星点点的泥沙。
周简从包里拿出一包纸,走到他面前,递给他。
陆行抬头,眼神里满是狠戾,周简细细打量,白皙的脸上有块块淤青,嘴角擦破,往外淌着鲜血。
即使这样也掩不住清秀,如果不是眼神里的戾气,她甚至无法想象这个男孩会对别人挥拳头,极致的矛盾在他的身上却出乎意料的融洽。
他恶狠狠的盯着周简,伸手打掉她手上的纸巾,嗓音低沉的说出一个字:“滚。”
纸巾“咚”的掉在地上,瞬间沾满泥水,周简并不在意,弯腰捡起来那包纸巾,打开从里面抽了一张,将面上的泥水擦净,拉过少年的胳膊,把纸放进他的手里:“早点回家吧,别让父母担心。”。
听到这句话的陆行勃然变色,手上的纸巾攥的紧紧的,语气阴寒的开口:“你管什么闲事?笑话好看吗?”
周简盯着面前的男生片刻,再好的脾性也有可些许薄怒,语气变得生硬:“不管我看不看笑话,我觉得你至少对我不应该是这个态度。”
陆行墨色的眸子盯着她看了会,嗤笑一声,这个女人在远处观察了不长时间,明明都打算走了不是吗?
他挑了挑眉,开口嘲讽道:“不是不打算管的吗?怎么忍不住了?同情心泛滥了?”
周简看着面前这个男生觉得不可理喻,转瞬又能理解,这个年纪的男生,总有说不出口的骄傲。
“如果你觉得我做错了,那么对不起。”说完这句话,周简头也不回的走了。
陆行看着周简离开的背影,紧紧攥在手里的纸往地上一摔:“艹。”
他今天搬家,这房子他一次都没来过,按照导航走的路线,徐强那伙人就跟提前知道一样,早早的就在人少的巷子外蹲着他,还有引起这场纷争那莫名其妙的原因,陆行连他所谓“女人”是谁都不知道。
视线移到地上那包皱巴巴的纸,陆行的火气更甚,都是什么破事。
第二天到学校的时候,陆行脸淤青比昨晚看起来更触目惊心,他毫不在意校园里偷偷打量他的眼神。
走到教室的时,原本喧闹的教室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大家目瞪口呆看着挂彩的陆行。
陆行是美术生,高三的集训现在还没开始,所以他还得来学校。
迈着大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低头看了眼散落在桌上的书,顺手往隔壁桌一推,自顾自地倒在自己的手臂上开始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