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钰闻言一怔:“什么?”
“上得九重天,得道,”贺珉之眼角堆出深刻的痕迹,用折扇敲了敲桌面,笑道,“亦或可说,成仙。”
凡人得道成仙不过那么一条路——修道历劫。
皇帝能这么问,便是妄图一条捷径,跨过千百年修行,直接飞升。
这不过痴人说梦!
温钰收了惊诧,垂眸默然不语,两手揣在袖中拧眉沉思。温沁如端着茶具出来,跪在桌前给贺珉之沏茶。
温沁如正是十五六的好年纪,相貌婉约清丽,过了适才的惊吓,此时沉着冷静,抬手投足间自有一番大家闺秀的味道。
蒸腾的水汽袅袅娜娜,贺珉之有意无意地闲闲道了句:“令妹倒生了一副好容貌,实非凡品。”
温钰闻言霍然抬头,贺珉之嘴角挑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温沁如低头僵硬地做出一副羞涩模样。
温沁如沏完茶行了个礼退下,温钰这才一振袖重新坐正,端眉肃目地对上皇帝,眉目间微露寒意:“陛下请出一样贴身事物与我。”
贺珉之垂眸敛目,嘴角似噙着一抹嘲讽的笑,他将折扇平放在桌上,抬手推到温钰面前。
温钰左手捻着右手宽袖的下摆,右手虚抬停在折扇上方,闭目凝神。
贺珉之挑着眉梢凝着他。
片刻后,折扇与温钰手掌间渐渐团出一股白雾,那白雾似有生命般,扭曲着身子如有实质般地抖了抖,渐渐汇聚出一个古体的“水”字。
“这是何意?”贺珉之凝着那猛然出现又瞬间散开的大篆,道,“水?”
温钰也是愕然,他本以为求仙之事会因牵扯神域而探无可探,却不料卦象显示真有这么一条成仙的捷径,他沉吟片刻方道:“陛下成仙的关键在——呃!”
温钰话音陡然中断,额头青筋凸起,冷汗“啪哒”砸在桌面上晕开痕迹,那一瞬,他似是被雷劈中了脑壳般,内里的脑浆都跟着被搅了个天翻地覆:“唔......”
“温先生?”贺珉之正聚精会神等他解释,却瞧见他一脸痛苦地伏倒在桌面,偏头低声试探问道,“先生这是——”
这是来自神域的警告,凡人温钰逾矩了。
“无事,”温钰摆手,强撑着坐正,抬袖粗粗拭去额头汗水,兀自盘算着模糊了些词句,咬牙坚持道,“陛下成仙关键与水有关,或是临近河流的某处地界,灵力充沛适于修仙,亦或是某处潭水饮之可脱胎换骨,再或是某一人名中带‘水’,可助陛下一臂之力。”
“那——何处可寻这个‘水’?”贺珉之眯眼追问。
温钰脸色苍白地摇头,闭了闭目,气力不济轻声道:“恕草民无能。”
贺珉之耐人寻味地笑了,他将折扇收回在掌心扣着,缓了缓温声道:“可朕却相信以先生之能,必能替朕排忧解难。”
温钰后脊一凉,只听贺珉之继续压着嗓子轻笑道:“朕与舍妹,就在京城等先生寻访归来。届时,司天监一职必为先生所留。”
温钰垂头盯着那粗瓷杯里的茶水,失神片刻,终哑声道:“草民,谢过陛下。”
“那么,这便启程吧?”贺珉之起身,笑着斜觑温钰,意味深长地补了句,“夜长梦多,变故多生。先生你说,可是这个理?”
贺珉之刚出堂屋,温沁如就拎着个包裹出来,她换了身衣裳,系了外袍,扶着梁柱不舍地叹气道:“我们要走了?”
温钰端坐着没动也没应,温沁如又问道:“还能回来么?”
温钰这才撑着桌面起身,虚弱地站在她面前摇头,掩不住歉意,温沁如也不傻,只道:“我们也不能一起走,是么?”
“嗯。”温钰道,“你得跟他们走。”
“那哥哥,快些来找我。”温沁如仰头看他,递了包袱给他,轻声细语道,“哥哥还要什么?银子咱家是没有,干粮总得多带些吧?”
“够了,”温钰提着包袱与她并肩出门,低声止不住道歉,“对不起。”
“自家兄妹,不说这些。”温沁如合了屋门,不厌其烦地叮嘱他,“哥哥,早些来找我。”
贺珉之的人已将车马牵了过来,正停在院口,他在廊前拿沾了泥的靴尖逗弄那几只小毛团子,见温家兄妹出来,负手笑了,下巴抬了抬道:“这便走吧。”
兄妹二人躬身应声。
温沁如随即便被贺珉之请上了马车,温钰跟着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冲着隔壁扬声大喊:“老胡!老胡!我出趟远门,你给我喂喂院里的鸡!”
“诶诶?!”胡老二在里屋应了一声,眨眼间披着衣裳光脚跑出来,眼瞅着一众人马吓了一跳,忙问,“大兄弟,你这是......去哪儿啊?”
“我跟沁如出趟门,我家的鸡你带回去养!不许让你家的狗崽欺负啊!”
“诶!成!”胡老二挥手跟他告别,“兄弟一路顺风!”
温钰背对着他摆了摆手,翻身上了贺珉之留给他的马,一打马臀,竟绕过前面的车队先走了:“好好养着我的鸡!”
马车内,贺珉之闻言“噗嗤”一声笑了,他嘴角噙着股温柔而冷瑟的笑意,抬眸对温沁如道:“你兄妹俱是聪明人,都晓得再难回来的,是不是?”
温沁如低着头,后背冷汗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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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文盲,非常文盲,中文语法也学得不好,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