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笑,犹如叹息地,一字一字缓缓地道,“叶姨说,你还欠我顿接风宴,我本来还想约个时间,跟你好好聊聊,可我觉得你今晚好像不开心,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们现在谈谈好不好?我记得,老门楼那儿的夜市,开到凌晨2点的吧。”
叶纯一言不发,转身拧开了里门的锁,推开门,先把脚下的行李箱拽了进去,然后自己跨进去,一手扶着门板,笑得嘲讽:“你是很久没去过了吧,比我还不熟悉。老门楼已经被拆了,会开到凌晨的夜市,早就没有了。”
物是人非,不过如此。
甘哲疾步上前伸手抵住门,着急道:“有什么话那你现在说,前两天见面,我们不是还好好的么?”
“我以前是不是老跟你吵架,经常跟你冷战要你哄,一点都不可爱,”叶纯抬头,眼中压抑的情绪喷薄欲出,眼神像是一个走到了绝路的人,才会有的灰败颓靡。
她嗓音里沉着浓浓的恐惧,与卑微的乞求:“我以后都不会这样了……这是最后一次,再也不会了……。”
她说完使劲儿将门推上,徒留甘哲贴着门板,闻言怔忡。
“这这是怎么个意思?”甘甜甜莫名其妙,“哥你听懂了么?这怎么一回事儿啊?”
“她身上有酒味,应该是喝醉了,”甘哲眼神晦暗不清,“叶纯……遇见了伤心的事情,遇见了伤心的人,把我当成别人了吧……。”
那么浓重的绝望,看得他心惊。
甘哲神色黯然,自嘲道:“你看,即使她醉了神志不清了,在她心里我还是当年那个——跌到了谷底的形象。”
甘甜甜想说自作孽不可活,又想骂叶纯真忒么嘴毒,思来想去,只能兀自叹口气。
叶纯摸黑推门仰面躺倒在床上,酒意上涌,她忍着胃里不住翻腾的恶心感,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她手臂挡在眼睛上,细细弱弱的哽咽声,断断续续地从唇间泄出来。
月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映出昏暗的室内,一个孤独而悲伤的人影。
他们还小的时候,叶纯八岁,甘哲十岁那年的暑假,叶爹在外地做设计,叶妈攒了年假去看他,叶纯被一个人留在家中看门,托给了对门甘家照顾。
叶纯白天在甘家吃饭、学习、看电视,晚上回自己屋睡觉。
有天晚饭的时候,她让甘甜甜的鬼故事吓着了,饭后苍白着脸色颇硬气地回了家。
到半夜,就忍不住脑袋蒙在枕头里,吓得真哆嗦,小声地抽泣,连哭都不敢大声。
突然,门“嘭”一声被打开,紧跟着亮起了灯,她吓得尖叫,却听那个犹带稚嫩童音的声音道:“阿蠢别喊啦!是我!”
叶纯的脑袋犹犹豫豫地从枕头下面拔出来,扭头看他,可怜兮兮的小脸上满是泪痕。
“别哭啦!”甘哲坐在她身边,在床头抽了纸巾给她擦脸,囫囵一气,擦得叶纯脸颊都红了,“你这会儿到有点儿女孩子的样子了,会哭会怕。”
“好啦好啦,不怕啦好不好?我这不是英明地来陪你了,平时打架看着胆子挺大,怎么听甜甜讲故事,都能怕成这样?”
叶纯嘴角一撇一撇,带着哭腔:“你们兄妹俩,一唱一和故意吓我,明知道我一个人睡,还不停地说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