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何洛念了几样材料,嘱咐他去中国店买,“你还真的要早些回来,否则我没办法开伙。”
“听说,你又升官了?”何洛问。
“恩,前不久提的。”
“哦,恭喜啊。就知道你尽心的事情,就会作好。”
“那你呢?发了几篇SCI论文?”
“哪儿有那么容易?”何洛叹气,“只一篇,第三作者,沾了师姐和老板的光。”
“万事开头难,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呵呵,这话你来讲,还是比较有说服力的。”
“我也相信你的,何洛。”
何洛低头,看着卤锅扑扑冒泡。“你的培训还要多久,在纽约有很大的IT公司吗?”
“没有。其实,我的培训已经结束了,团员们有两天自由活动时间。明天中午的飞机回国,我的签证就到后天过期。”
“恩……时间挺紧的。”
“是啊,因为我没想到你爸妈回国之后,你还不在学校。”章远苦笑,“其他团员都从旧金山出境,我自己改了明天纽约出境的机票。”
“等等,你前两天电话我的时候……”
“对,已经在美国了。我昨天去你学校,舒歌说你刚走。”
“公司派你来学习?”
“不,自费,还请了年假。”章远走上前,在何洛身后一步远的地方站定,“我早就想来了,希望,这次还不晚。”
何洛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走近,转身微笑,“我们说点别的,好吗?同学们最近都怎么样了?”
何洛烧了水准备沏茶,章远从公文包里拿出一袋东西,说:“险些就把这些和行李一起寄存到纽约机场了,喏,今年的新茶,还有两本畿米的画书。”
何洛伸手接过,“哦,谢谢,我收起来去。”她快步走入书房,两本书重重拍在桌上,《布瓜的世界》和《遗失了一只猫》,最早看的畿米,还是大四冬天的《向左走、向右走》。她不曾遇见他,他不曾遇见她。变化无常是否真的比确定更为美丽?
何洛站在窗边,参天的橡树枝叶摇曳,沙哑叹息夏天的逝去。她在窗户得倒影里看见自己低垂的嘴角,抓起桌上的小镜子,眼睛微微泛红。她从抽屉里拿出眼镜戴上,感觉心境稍微平和下来。
早起开机时自动启动了MSN,状态是离开,但还是有半屏幕的留言窗口。
冯萧说:“平安到达实验室,点个卯便回来。”
田馨说:“亲爱的你什么时候来,我想你想的睡不着!”
舒歌打了一张大大的笑脸,“嘿嘿,吃月饼了吗?还有额外惊喜奉送。”
“有惊无喜。”何洛答复。
“我终于见到传说中的章鱼,就凭你常常翻阅的章鱼十诫,我打赌你会开心见到他的。”舒歌立刻回应,“至于选谁,真的很难。但如果你不要章鱼,不妨介绍给我哈!”
永远有唯恐天下不乱的。何洛苦笑,哪儿有常常翻阅?只是这次回国撩拨发霉的记忆,于是拿出来晾晒一下。“我不是怀念他,我是怀念自己的青春岁月。”
“女人。”舒歌写了长长的话来揶揄她,刚要发送,对方状态转为“脱机”,不禁气得牙痒痒。
刚过中午冯萧回到公寓,买了一兜子副食,还有一条现杀鲫鱼。一进门递给何洛,“我擅自改了你的菜谱,天气还热,就不要吃牛肉苏泊汤了,鲫鱼豆腐汤也不错。”又冲章远笑笑,“来了?尝尝看,何洛做得很好吃。”
何洛整理着食材,两个男生寒暄着。
章远说:“我比较喜欢鲫鱼糯米粥,养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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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萧笑:“我现在肠胃可好了,都是何洛的功劳,定点吃饭,荤素搭配。原来我在加州,同实验室里的中国人总抢着看我的饭盒,羡慕坏了。现在都要有腐败肚了。”
章远说:“工作后难免。”
冯萧摊手,“运动少了,她又做得太好吃。”又笑,“何洛总批评我的饮食方式,她脾气可大了,我每次买可乐或者薯条之类的垃圾食品,她都生气。她从小就这样犟么?”
“她一直……挺有原则。”
土豆溜圆,何洛第一刀下去,就有一半骨碌到地上。“笨手笨脚。”冯萧洗了手,过来帮忙。何洛摇头,说:“你今天连续开车那么久,坐会儿吧。”两个人推来搡去。章远看着电话桌上二人的合照,越来越觉得自己再看别人的电影,永远是观众,再无登台的机会。
“我打算坐晚上六点十分的班车回纽约。”他扬扬手里的时间表,“明天的飞机,我还是早点赶回市区的好。”
“这么急?”冯萧预备碗筷,“那,何洛你送章远去公车站吧。老同学多说会儿话。”
何洛蹙眉,“我不大认路,怕丢了。”
“多近啊,只一个转弯,开车五分钟,昨天去兜风不久是你开车的?”冯萧帮她端菜,一字一顿地说,“没问题,何洛,你肯定能找回来的。”
家常凉菜、葱烧羊肉、地三鲜、白菜炒黑木耳、鲫鱼豆腐汤,还有刚卤好的鸡手猪手,拉拉杂杂铺满餐桌。“现在做饭手很快么。”章远说,看何洛微笑坐下,静静地擦着护手霜。想要努力记住她的模样和这餐饭的滋味,但嘴里却吃不出任何味道。
吃过饭,何洛开车送章远去公车站。
“你现在很幸福?是么。”他问。
“挺好的。”
“我买了房子。”
“哦?原来是真的。那我上次问你……”
“上次……本来打算卖了,但是,我还是没有。舍不得。”章远说,“对不起,我晚了,但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怎么给?”何洛摇头,“你看到了,我已经有自己的生活了。我不会做对不起冯萧的事情,他对我实在很好。”
“你不会对不起他。是我对不起你。”
说话之间已经到了车站。“一路平安。”何洛把车停在路边,挥挥手。
“那,我走了。”章远下车,走了两步,转身回来,递给何洛一张照片,“我本来以为,你会是女主人的。”说完,他沿着芳草萋萋的斜坡走下去,长途空调大巴即将开出,秃顶的司机摇着制服帽子。
何洛翻过照片,是从阳台俯拍的小区园景,透过铁艺雕花围栏,大门内基石上,四个大字清晰可见,“河洛嘉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