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他们到了临阳外五里之处。
夕阳方从山头落了下去,天色就渐渐沉了下来,路上的行人步履匆匆,个个都想在天黑之前赶到城里落个脚。他们雇的马夫飞快挥着鞭子,但赶了半天的路,马的速度已比不上先前,不过算算时辰,还是可以在天黑前赶到城里的。
马夫停下来,说是要去前面解个手。
两人在车里大眼瞪小眼,看着就尴尬,叶望潇说他在车里颠的不舒服,要出来转一下透透气,萧暮灵没法只好扶着他下来。叶望潇惊喜地发现,青砚那个碍眼的走了,往后要去哪儿都可以指挥傻师妹扶着自己,岂不是又可以和她亲近了。
亲近?
叶望潇嗷了声,他怎么能有这种无耻的想法?
萧暮灵以为他碰到腿,忙问怎么了。
叶望潇摇头说没事,看着前面有湖,他想去洗把脸,仔细一瞧,却见那湖的最南边围着一圈人,他来了兴趣:“那里怎么了,怎么围着这么多人?”
萧暮灵道:“我们去看看?”
说干就干,两人相互搀扶着,往围着一圈人的湖边走去。
他们本还担心,会不会是他们的马夫不小心掉进了河里?在两人上前几步后,看到了混在人群里的马夫也就松了口气,萧暮灵朝着马夫招了招手:“大叔,这里出了什么事?”
马夫一溜烟跑来,回道:“这里有人淹死了!”
有人淹死了?萧暮灵丢下叶望潇,挤到人群里看了看,发现捕快和仵作已经来了,他们正蹲下身处理尸体,看着白布下露出的碧绿纱裙时,她方知被淹死的是个姑娘……
捕快要办公事,将围观的百姓遣散。
萧暮灵忽然觉得死者这身衣料有点眼熟,在两个捕快将尸体用木板抬起之时,尸体的手忽然垂落下来,戴在她腕间的赫然是一枚透亮的羊脂玉镯。
——怎么有点像少夫人给泠歌的镯子?
萧暮灵没忍住,飞快上前将盖在尸身上的白布拉开,身后顿时哗然一片:只见尸体已经被水泡的肿大,脸上有被鱼虫咬过的痕迹,显然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但那张脸,她绝对不会记错,就是泠歌!
有人阻挠办案,旁边一捕快上前就要拿下萧暮灵,在萧暮灵躲闪后,他飞快将尸布盖上,边斥道:“哪来的小丫头,敢阻挠我们办案?”
萧暮灵向他们作了一礼,解释说:“几位差爷,我们认识这个死者!”
那捕快将信将疑道:“你真认识她?”
萧暮灵确定地点头:“她是浔阳城邢家少爷的妾室,泠歌姑娘。”
捕快大喜,忙道:“得,那你跟我去一趟衙门!”
萧暮灵爽快应下。
听到捕快说让萧暮灵去趟衙门,叶望潇以为萧暮灵得罪了人,忙瘸着腿赶来,急道:“木鱼丫头,你又惹了什么祸?”
“你来的正好,瞧瞧她是谁!”
萧暮灵说着,再次把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揭开,旁边围观的百姓再度哗然一下,叶望潇也不出意外大叫一声,而后,他用袖子掩着口鼻,上前两步。
“这不是泠歌姑娘吗?”
“你也认识?”那捕快看向叶望潇。
“认识。”
“劳烦二位跟我们去趟衙门!”
“哦。”
***
泠歌之事,很快就传到邢府中。
听完竹声的禀报,站在窗前的沈玉琴只觉得一阵痛心,自己已经放她一条生路了,为什么她还要想不开,报仇,真的这么重要吗?就算她曾经想要害自己,但曾几何时,自己也将她当作妹妹一样照顾……
“姐姐,你怎么了?”
青葙见她脸色很差,忙扶着她坐下。
一阵风吹起,青葙额前的发丝散开,露出额头发迹处的伤疤来。
沈玉琴起身,小心抚摸着那条细长的痕迹,心疼道:“这么长的伤,还疼吗?”不敢想象,她受了这么重的伤,是如何死里逃生的,也难怪她在出事后没有找过来。
青葙摇摇头,微笑道:“没事,已经好了。”
沈玉琴轻叹一声,紧紧抱了抱她。
***
萧暮灵等人被带到了临阳衙门。
其他几个与案情相关的路人也被一并带来。
发现尸首的是个中年商贾,他回忆说,那时他在河边洗手擦面,发现水中似有人影在漂浮,他喊来其他人一看,似乎是个人,众人齐心将其打捞上来,果真是具溺尸,于是几人留在现场,其余人赶忙去报官,之后,就是他们看到的那幕了……
另外,被盘查的是事发附近茶馆的老板,只不过,他说并未看到这位姑娘。
仵作验尸的结果是死者约死于六个时辰前,发现时仰卧水中,眼微开,腹部鼓胀,两手蜷曲,口鼻皆有水沫及淡红色血污流出,由于落水之地深阔,尸体身上并没有磕擦和泥沙现象,尸身无致命外伤。而案发时为清晨,并未有人看见她,因此,此案便断定是轻生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