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屏却眨了眨眼,忽然抬起了头向齐誉笑道:“只是……草民也算是为殿下做了份差事,不知这差事可有酬劳呢?”
“喂,不过是让你在隔壁房间睡个觉罢了,说得好像多委屈你一样!总比你自己睡柴房好吧!”阿克急道。
南屏倒没有着恼,不慌不忙地直起了身子微笑道:“此言差矣。这份差事可不是就是人肉盾牌么?既是刀口上舔血的营生,想必殿下能明白草民的担忧。”
齐誉一向漠然的脸上浮现了嘲讽的笑意,一双黑眸看进了南屏的眼睛:“除了一间上房之外,每日五两银子酬劳。”
这也太多了!
“殿下,这——”阿克实在心有不甘。
“多谢殿下。”南屏倒是大大方方地笑纳了。
“不必急着谢我,”齐誉冷冷地抿了口茶,不再看南屏一眼,“既然收下了银子,就看你本事了。”
“草民必定为殿下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齐誉嗯了一声:“回去吧。”他的语气听起来似乎颇为不快。
南屏的脸上却洋溢着满满的笑意,她回过身之前犹自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齐誉,但见他已经神色冷淡地背过了身去。
而南屏,在回过身后的那一瞬间,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澄澈的眼中浮现了深重的忧虑。
南屏回到房间后,脸色瞬间变得沉重了起来。
她站在窗前望着空中清冷的明月,口中喃喃道:“爹,娘,女儿既已听从您的意思隐姓埋名,却偏偏和皇室之人遇见?难道冥冥之中,女儿终究是躲不过么……”
***
景仁宫内。
安瑶皇后身边坐着齐帝,正手执木梳替她轻轻梳理着满头青丝。齐帝的手上青筋鼓起,一看便是勤于练武之人,他的骨子里还是尚武的齐国血脉,每天都有充沛的精力处理政务,仿佛一只永远不知疲倦的雄鹰。
他的脸上不露神色,看起来却不怒自威。
两人几十年的夫妻,却一直没有子嗣,自从这齐玧被过继到了安瑶皇后身边,按理说舐犊情深,齐帝却变得极少来景仁宫。
也许是这宫中佳人众多,饶是他与安瑶是少年夫妻,感情却也渐渐寡淡了。只是碍于少时情分,还给她保留了一个后位罢了。
安瑶皇后从镜中悄悄看了齐帝一眼,柔声道:“陛下,玧儿近日寻到了一张延年益寿的方子,要来呈给陛下。他现在呀,正在寻名医制药呢。”
齐帝笑道:“这么多孩子,就数玧儿最为孝顺,不错。”
“玧儿对陛下的拳拳之心,令臣妾也时常感动非常……”
齐帝拉住安瑶皇后的手:“还是皇后教导有方。”
安瑶皇后顺势轻轻地躺在齐帝怀里,叹了口气:“虽然玧儿一直苦练武功,想在战场上为陛下分忧,却不如五皇子勇猛有加,又为陛下收服了大幽国,助陛下大展宏图。”
齐帝想起五皇子齐珝的骁勇战绩,脸上也不禁露出了赞赏的笑意:“皇子们各有所长。珝儿从小便精于兵法骑射,确实是天纵英才。玧儿能有这份心,好好孝顺皇后就好。”
安瑶皇后柔顺道:“是。臣妾虽然久居深宫,却也知道五皇子战功赫赫,外面的将领们无人不服,民间百姓们更是民心所向,甚至为五皇子编了民谣来歌颂呢。”
齐帝抱着安瑶皇后的手微微一动:“哦?民谣怎么唱的?”
“臣妾倒未听过全文,大概是‘五皇出,天下定……’”
齐帝哈哈笑道:“连朕的皇子都能如此深得民心,朕何愁不平天下!”
安瑶皇后盈盈拜倒:“臣妾恭贺陛下!”
凉意徘徊在窗棂,夜空追逐着月影,景仁宫静静伫立在皇宫深处,秋天了,起风了……
***
这日一早,许达达伸着懒腰出了房门,这客栈的床板实在硬得很,直睡得他腰酸背痛,一脸困倦。
此时见南屏正从齐誉隔壁的房间走了下来,两道乌青的黑眼圈突兀地挂在眼下,看起来有气无力的模样。
许达达忙问道:“屏屏姐姐,昨夜你也睡得不好么?”
南屏还没来得及回应,齐誉却正好从房间走了出来。
南屏连忙先站直了身子,向齐誉问候道:“早上好。”
既然他已经在自己面前公开了身份,自己多少还是要注意礼节的。
齐誉却只是嗯了一声,淡淡瞥过她一眼,便向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