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黑衣男子感到她的身子渐渐暖了起来,呼吸也渐渐平稳。
南屏缓缓睁开眼睛,见黑衣男子冰冷的黑眸正审视地看着她,知道此人甚是谨慎小心,哪怕自己武功微弱,又重疾发作,他仍未放松警惕。
南屏忍不住自嘲地弯了弯嘴角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知道紫禾么?现在知道了。”
黑衣男子没有回话,却也没有再多问。
“我身子还是不舒服,能扶我去床上休息一下吗?”南屏哑声道。
黑衣男子微微迟疑了一瞬,南屏已经体力不支倒在了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微弱道,“谢谢你。”
听语气已是累极。
她的脸仍是苍白的。黑衣男子垂下眼眸,终于伸出手臂准备将她扶起——
南屏却突然睁开眼伸手一点,他的动作顿时僵在了原地。
“我还是不能信任你。”南屏坐直了看向他,“你那日在桥上救我一命,今日却几次差点害我丧命,刚刚却又救我一命。”她叹道,“就当我们扯平了吧。希望以后不会再遇到你。”
南屏言毕本准备起身离开,却突然动作顿了顿,扭过头来看着黑衣男子。他虽然被她点住了穴道,一双漆黑的眸子却只是隔着面具淡漠地看着她,脸上波澜不惊。
“你们九皇子的人还真都是一个样。”南屏忍不住说道。她第一次仔细打量了黑衣男子的脸:他的上半张脸隐在了金属面具后,南屏仅能隔着面具看到他的黑眸中倒映着身前跳跃的火苗,还有挺拔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和下颚的轮廓。
虽然只看得到半张脸,也几乎可以断定他的容貌十分出众。
南屏的目光突然闪了闪,“你以后若不带面具时,我如何认出你避开危险?”
“我得看看你长什么样——”南屏说着便伸出手要去摘掉黑衣男子的金属面具。
***
杭州知府府邸。
“启禀大人,属下已经将全城所有角落搜索了三遍,没有找到殿下的身影……”
“孙一刀呢?”
“也找不到……”跪在地上的人冷汗几乎滴了下来。
刘学双眼通红,脸上的肌肉几乎都抽搐了起来,一整天过去了,这杭州城几乎被他翻了个底朝天!他将案上的书和杯盏猛地扔了出去,嘶吼道:“再给我去找!找不到,提着你的人头来见!”
“是!”
***
齐国的另一边,血红的朝霞在天边渐渐弥散,旌旗猎猎迎风招展,上书一个大大的“齐”字。
战马上的齐国五皇子齐珝身披胄甲手举长剑,宛如战神,身上的战服早已血迹斑斑,温柔的晚风轻抚过他头盔上的樱穗,拂过他英挺的脸庞,带来一股肃杀之气。这本是一张令少女心动的脸,眼中却只有沙场的炮火轰鸣、硝烟弥漫。
齐珝眉头微皱,伸手将左臂所中的箭拔了,将箭矢丢落在地,他的左臂淌出乌黑的血来,脸上却神色如常。
众人都说,齐国的五皇子所带的赤羽军都是虎狼之师,这些年跟随五皇子南征北战,兵锋所指之处寸草不生。
今日,他来到了大幽国。
大幽国皇宫的宫女太监们仓惶逃散,地上到处是散落的行李和睁眼盯着苍穹的累累尸体,映衬得齐国的军队更是肃穆齐整。与大幽国整整僵持了两个月,齐国亦是死伤无数,如今终于攻破皇城,现场将士如何不群情激涌?
此时只待五皇子一声令下,这个皇宫将燃起熊熊烈火,敌人痛苦的哀嚎声会是齐国死去的将士们最好的祭品!
这大幽国,才算是真正的国破人亡了。
一将士踢了踢脚边的尸体左右环望,向齐珝拱手朗声道:“如何处置这些宫人,还请殿下示下!”
齐珝微微抬手,比了个手势。
那将士的眼中染上嗜血的神色,高亢的喊声似乎穿透了整个宫殿:“殿下令,杀无赦!”
众军士暴吼:“杀无赦!”吼声如击大鼓,如震天雷。军士们纷纷拔出兵器,众宫人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动弹不得,只哀哭求救不止。
此时忽听得一个女子清冷的声音喝道:“住手!”在一片哭声中显得尤为突兀。
众军士闻言吃惊地望去,只见一个盛装女子从宫殿中缓缓走出,脸色平静,远远平视着战马上的齐珝,也不行礼,只是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女子年纪不甚长也不如何美貌,晚霞映照在她略显寡淡的脸上,却有高贵不可轻侮的气象,众军士摄于她的风范,一下子并未动弹。
一个年长的嬷嬷恸哭道:“初兰公主!”又朝着公主重重叩首,“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