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留掀开帘子走出来时,原本长到让人胃痛的队伍已经短了不少,站在教室门口负责引导的人换成了青子。青子笑盈盈地迎上来问她觉得怎么样。
爱留端着态度,小心地拿捏脸上笑容的分寸:“气氛感觉很棒,至于占卜准不准,现在确实还说不好呢。”
“嗯……如果想早点知道准不准的话,其实应该问一些近期的事吧。”
两人聊了几句,青子也跟着沉思起来,浑然忘记下一位客人正在后面满脸黑线地等着她。正好从后面收钱回来的快斗晃荡着手里的硬币盒一路走来,发出爱留最喜欢的潮水一般的清脆响声。
“喂,青子!好好工作啊!”
“糟糕,我忘记了。”青子赶紧往队伍那边跑去,“爱留!等会再聊哦!”
“真是的……”
快斗朝青子轻快离去的背影夸张地叹了口气,这才转头看着爱留。眼角的光芒还是一如既往地明朗,但是映在她的眼里,快斗那偶尔会让她觉得像在摇尾巴的大型犬的样子看上去却有些萎靡。
不,或者不是他,而是因为爱留自己,此刻内心正起伏不定。
摇曳的灯火是风一吹便摇动的心情。
昏暗的房间是永远找不到出口的迷宫。
绯红的魔女,则像是蒙上了一层纱的她的未来。
爱留脸上的微笑像是冻住了一样,丝毫没有变化。那是优雅的、楚楚可怜的、像是圣女一样的姿态,却并不是爱留。
快斗不禁皱起了眉:“红子跟你说了什么?”
她缓缓摇了摇头。
“……很遗憾,什么都没说。”
快斗看了一眼身后的队伍,几个同校的女生好奇的视线稀稀拉拉地落在了两人身上。
他回之以灿烂的笑容朝她们挥了挥手,几个女生顿时失笑,收回了视线彼此打闹起来。
“是吗,那我就先去忙了。”他伸出手,似乎是想摸摸爱留的头,不过大约是想起来这是在公共场合,那只手伸出一半便自然地打了个转,凭空掏出一朵玫瑰花来,“爱留你也累了吧?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休息。”
他把玫瑰放在爱留的手里,笑了笑,便又端着他的硬币盒晃晃悠悠地往队伍的最后尾走去。爱留握着那支被精心去过刺的玫瑰花,听着那闹腾的清脆响声渐渐消失了。
说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收到过快斗的玫瑰花了。
以前虽然一时曾多到她为了不碍事而特地一朵朵做成干花收起来,但自从快斗在她家的阳台上表演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变身魔术之后,各种直接的关心多了起来,这些拐弯抹角用来逗她的小把戏似乎也不太用了。
正在现场授课的花道部也许能帮她把这朵玫瑰变成什么艺术品,但此刻的爱留不想与任何人交流。
今天她在班上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回家吧。”
爱留默默地穿过人群,走向自己的班级拿书包。她忽然察觉到现在的她简直就像刚才那两个从占卜屋走出来的失意男生一样。
小泉红子的魔法,某种意义上真是可怕啊。
虽然一整天都没有工作,所以相当于是休息日,但是做了半天女服务生的爱留还是一回家就躺在床上开始放空。幸好因为学校不会清点人数,就算提前溜掉也不会被算作早退。她像是要把天花板盯出洞似的直视着雪白的墙面,但不知为什么那上面却逐渐浮现出一个人脸来,让人万般烦躁,她便移开了视线。
一个人抱着枕头翻来覆去了不知道多久,睡意逐渐袭来。爱留的意识也像枕头里的棉花一样逐渐变得松松蓬蓬的,逐渐瓦解融入空气之中。
就在她即将睡着时——
叮——咚——
突如其来的门铃声把爱留一下吓醒了,虽然大脑还处在我是谁我在哪的状态,但是身体已经迅速地做出反应,坐了起来。
她摔下床跌跌撞撞地朝门口走去,期间门铃声也一直没停过。
真烦人啊,难道是事务所的人吗……明明是休息日还直接上家门口来找人,这倒在爱留的事务所是很少见的行为。
边在内心猜测着,她揉着眼睛来到门边喊了一声“请问哪位?”。
如果其实是宗教团体或者NHK的人,她觉得自己可能会忍不住骂人。
门铃声总算停了下来,从门外传来开朗的声音。
“是我啊!”
大脑还留在刚才半梦半醒的精神状态的爱留没有仔细分析是谁的声音,而是对对方不主动报上姓名的态度感到有些恼火。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叫我的人。”
说完她拖着沉重的身子打算返回卧室,而门外的人像是被她半带嘲讽的语气刺激到一样,夸张地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喂喂——!你倒是用声音判断出来啊!我是快斗!”
听到这句话,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卧室的爱留停下了脚步。自称叫快斗的人……其实也就是快斗仍没有放弃地在门外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爱留却已经重新抬脚走进卧室,这次总算记得脱下外套后才爬回了被子里。
很快,门外的噪音戛然而止。爱留闭上眼睛,感觉内心十分空灵,似乎下一秒就可以睡着。
就在她再次即将睡着时——
客厅似乎传来了什么声音,经过一阵悉悉索索之后,卧室门被哐哐敲响。
“爱留!我知道你在房间里,出来啦!”
“……”
自己在家的事已经暴露了,所以内心其实多少预料到他会这么做。不如说,正是因为觉得即使放着不管他也会自顾自地想办法进来,爱留才懒得去给他开门。
仔细想想,昨天晚上从便利店买完东西到家后就随手把塑料袋往地下一扔去洗漱睡觉了。糟糕的生活习惯被人看穿,她顿时感到有点尴尬,精神也清醒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