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舞台有一种奇妙的安心感,爱留在黑暗中望着不远处那处在光芒之中的人,感觉自己从未如此冷静过。
刚才的照明变化和早上彩排的时候不一样,本来自己身上也应该打灯的,而且关掉了所有其他的照明也和之前的安排不一样。
不过这都仍属于可以理解的范围内,毕竟在演出过程中监督或是照明师临时改变主意也是很正常的。
但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让她的内心产生了些许动摇。
是眼前的怪盗那本不应该拥有的异样存在感吗?
还是和已经见过好几次的身着白色西装时的折谷所不同的飘逸感……
爱留感到自己平静的心湖像被谁投了石子一般,泛起了波澜。
舞台上的基德伸出右手,随着他轻轻往下一划的优雅动作,中央照明也瞬间消失。接着,大厅内两旁的小灯也一排排地熄灭了。整个舞台大厅都被黑暗所包围,观众席中响起了轻微的骚动声。
“晚上好,女郎。今晚的月色格外美丽啊。”
基德忽然开口了。他那含笑的声音自然地融入了舞台中,使得台下的观众安静下来,重新投入到剧情中去,在黑暗中聆听他的台词。
‘照明效果也是安排好的一环啊’——几乎所有人都这么想。
这句台词没有错,的确是基德出场后的第一句台词,硬要评论的话,就连语气也十分投入。
但这并不是折谷的声音——当爱留意识到这点时,全身都下意识地紧绷了起来。
“不过你似乎没有欣赏月色的心情呢,请问有什么困扰吗?”
“……你是……?”
女郎询问他的身份。
爱留艰难地发出声音,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情和剧中幽灵女郎的心情如此完整地重叠在一起,她也很想知道,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遗憾的是和女郎一样,在问出口的时候,她其实已经察觉了对方的身份。
“——我是一名魔术师,从今天起也会是一名怪盗。”
基德的语气中包含着说不出的深意:“怪盗基德……这就是我的名字。”
(啊啊……真的是他啊……)
真正的怪盗基德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替换掉原本的演员,出现在这里呢。更重要的是,为什么来偷宝石的怪盗基德会堂堂正正地站在舞台上,乖乖地念着台词呢。这原本该由折谷完成的台词,他又是从哪里打听到,怎么背下来的呢。
数个疑问徘徊在爱留的脑海中,但她却不想问出来。真正的怪盗基德正在一字不差地念着他的台词,那么文月爱留——不,如月玲子所能做的就应该是——
“……你在干什么呢,前辈……”有些讽刺的是,就连这个称呼都能够对应上。爱留在心中叹息了一声,以玲子的身份继续说道,“穿着这样的衣服,来到这里,像个笨蛋似的。”
基德轻轻笑了一声,他的声音响彻在黑暗的大厅内,相当清晰。不过同在舞台上的爱留却发觉他正在一步步走近自己。
“柔弱的少女正处在危机之中,身为绅士当然不能放任不管。”
“……你一直都是个乱来的人呢……这次,尤其的……”
“但一旦遇上你也只能认输了。你打算在这异国的囚笼里自断生路吗?”基德的话有些苛责的意味,但他念台词的声音却十分温柔。
爱留没有在意一片漆黑中似乎走到了自己跟前的基德。
“我……打算……”
玲子正处在人生中最无措的时刻。
自己接下来的话,无疑会彻底左右她的心意。
看出了这点的怪盗基德最后说出的台词,也是彻底决定了这个夜晚结束后将迎来的黎明的话语——
“你只要能在我身边微笑……这样就足够了。今后就让我成为在月下用奇术魅惑他人的怪盗吧。”
他的声音中满是妥协、无奈,和至今从没有任何人在怪盗基德说的话中听过的——爱恋之情。
这是幽灵女郎所听到的一生一次的告白。
“可以允许我,与不普通的你在一起吗……?”
××× ××× ×××
尽管明白这只不过是“加藤启二”对“如月玲子”的告白,爱留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了。
话是这么说,但眼前的人是‘那个’怪盗基德,而听他念这段台词的人可是自己啊!
简直就像……简直就像……
(打住!打住!)
爱留在黑暗中深呼吸以保持平静,幸好没有人能看见现在自己的窘迫——刚这么想着,就听见(大概)就在面前的基德打了个响指,随即大厅两边的两排小灯恢复了工作,原本照在爱留身上的灯光也再次打开。
基德的确就站在自己跟前,不过忽然恢复的亮光有些刺眼,爱留眨了几次眼睛,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
——这位不速之客正深深地弯下腰来,朝着还靠坐在地上的自己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