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阳宗虽然带个“武”字,但主修无为大道,讲究的是万法自然。是以邵阳拜师武阳宗,并未在宗门普通弟子那引起太大的轰动,即便是引他入门的刘欣然也并没有多想什么,只是觉得邵阳得了好的机缘罢了。至于邵阳的身份,除了宗门内那些原本来自华夏的长老和掌门以外,也只有听风道观的李戡知道。
邵阳拜师的第二天就被刘基带到了武阳宗的太一峰,太一峰是整个武阳宗的核心所在,峰内主要又有三宫——混元宫,清静宫和闻道宫。其中武阳宗的核心弟子主要在闻道宫生活修行,修为大成者居住清静宫静修,而混元宫则是掌门处理门派各类事务所在。
刘基带着邵阳直奔清静宫,并非是要让他在这里修行,而是想要搞明白一件事情。那个邵阳口中的曦霞仙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昨日里因为得到故乡的信息过多,刘基当时并未多想,而回到自己的住所后,他越想越觉得曦霞仙子的来路不凡,恐怕远远不是自己所想的资质过人。因为若单说资质的话,他刘基不足一甲子就已经修成金丹,还是在地球那种灵气极度稀薄的地方。飞升到这云启星后,五十年修成元婴,一百五十年炼虚,两百年化虚,现今整个武阳宗内,那些比他更早飞升至此的前辈,修为比他高的也不过寥寥数人。是以修行界无不为刘基的修行速度而震惊,还被称之为万年不遇的修行奇才!修为越高就越对这个曦霞仙子的实力感到费解,尤其是刘基来自末法时代的华夏,所以他现在想要找一个人求证一下。
邵阳不明所以,他依然是完全搞不清状况,还没有从自己竟然真的要开始修仙的震撼中明悟过来。跟着刘基来到一个屋子内,屋内摆设十分简单,当中一个老的不能再老的老道,头发如初雪一般,胡须及地,双目紧闭正在盘坐静修。二人进入房间后,刘基见状不敢打扰,只带着邵阳在一旁静等。
老道士似乎知道有人来了,缓缓的睁开眼睛。让邵阳有些诧异的是,这老道竟然双目浑浊,目光所达竟非失明,而只是单纯的老了而已。修行之人不应当都是长生不老的么?听风观主虽然也是老道打扮,但是多少能看出点鹤发童颜的样子。刘基就更不用说了,已经返老还童,外表上看去就如中年男子一般。
“老祖……”刘基恭敬的行了一礼,邵阳见状连忙学者刘基的样子作揖。
老道士微微颔首,算是还了礼。随后将目光移向邵阳,缓声说道:“这位小友可是来自华夏?”
邵阳不敢造次,点头称是。
老道闻言没有言语,缓缓的将左手稍微抬起,闭目掐指而算。一刻钟后,不见任何反应,若不是老道手指还在不断地掐算,邵阳几乎以为这老道士睡着了。而刘基却不敢有丝毫不耐,只是在一旁恭敬的候着。
整整半个时辰过后,老道士看了一眼正在抠指甲的邵阳,随后对刘基说道:“这位小友的确是来自华夏,但是老夫修为不够,看不清他的机缘。”
刘基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有些惊异的说道:“老祖,您都……”
老道士微微一笑,继而说道:“天下之事,六分天定,三分人命,还有一分是大道所然。我看不透这位小友的前世今生,但却能隐约感觉到了他身上所背负的六分天定,不好说,不可说。”
刘基看了一眼完全不知所谓的邵阳,倒吸了一口冷气,天掩大道,众生起而论道,难不成这小友也是应劫之人?只是不知道他所应之劫是四九之劫,还是五千年一遇的论道大劫,亦或是万年不遇的天地大劫。不过话又说回来,天劫对于修行之人来说,是绝对无法避免的,这邵阳既然决定修行了,就逃避不了的。刘基此次前来,并非是为了确定邵阳的身份,对于他的前世今身刘基根本不在乎,是神是仙是妖是魔是人是鬼,对刘基来说都是一样的。作为化虚期的大修士,刘基根本不去理会所为的世俗是非伦理,全部顺心而为,邵阳有心修炼,刘基有心收徒,这对于刘基来说就足够了。他真正关心的是,曦霞仙子的身份。
“曦霞仙子?”老道士听了刘基的疑问,再一次陷入了沉思,半晌以后,他缓缓的问邵阳:“你将曦霞仙子的着装打扮说一下。”
邵阳在一旁快要无聊死了,听到老道士的问话,略想了一下说道:“长头发,扎了个马尾。穿了个白色的T恤衫,长裤,鞋子没有太注意。长得很漂亮,一看就是那种娴静如姣花照水的感觉……就是不知道化妆了没,或者化了淡妆?”
邵阳说完以后,看到两个道士都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己,然后挠了挠头说道:“我跟她一共就待了不到两个小时,其实也没有记得很多。”
刘基和老道士对视了一眼,然后老道士苦笑说道:“老朽痴长五千年,小友所说的装扮,实在是闻所未闻。”
邵阳闻言反应过来,然后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解释道:“这就是T恤衫,裤子跟我这个差不多。当然了曦霞仙子穿的跟我的款式不一样,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衣服看着不便宜。”
“跟你的一样?!普通的衣物?”刘基闻言大惊,忍不住问道:“那你们飞升过来的时候,可见到什么护法的法器?”
邵阳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说道:“有个光罩保护着我们,有没有法器,我也不记得了。我……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就到了这里。”
老道士闻言微微点了点头,淡然的说道:“刘居士不必多想了,老朽虽然极少出世,但是也明白日新月异的道理。恐怕如今的华夏,早已不是你我所见所想的华夏了。江山辈有才人出,天下异人何其之多?有缘自会相见,无故猜度却无用。我劝居士,还是莫要让这些身外之事乱了道心。安心修行吧!”
刘基闻言脸色一肃,恭敬的行礼说道:“老祖教训的是,是晚辈多想了。那我们这就告辞了,不打扰老祖修行了。”
说完刘基带着邵阳离开了老道士的房间,然后又将他带到了闻道宫。一番嘱咐以后,刘基便将邵阳丢下离开。邵阳看着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房间,有些哭笑不得,麻蛋的,这么清贫?!单人床、八仙桌以及一个简陋的书柜,就是房间的全部了?!
“这位师弟,有礼了。”正在邵阳抱怨房间的时候,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转身往去,只见一个中年道士,正向着自己作揖行礼。
邵阳连忙草草还礼,清了一下嗓子,说道:“那个,我刚到这里什么也不懂,还请多多照顾。”
“师尊已经与在下明说,师弟不必多礼。”中年道士自我介绍了一番,他是刘基的大弟子关冲阳。因为邵阳毫无修为且刚到武阳宗,什么都不懂,刘基是掌门至尊,日理万机,邵阳修行的初期在他的眼里基本上都是鸡毛琐事,自然是不愿意浪费自己的时间。是以暂时让关冲阳代师,负责邵阳的修行和日常解惑。
邵阳对修行界毫无了解,对关冲阳的修为之高也无法理解。只是得知了关冲阳的身份以后,自然要亲近一番,顺带问了一些自己关心的事情。关冲阳听到邵阳的问题多是一些日常起居的事情,心中有些好笑。这关冲阳虽然只是刘基的徒弟,但是师父贵为化虚修士,徒弟自然也差不到哪去,赫然是与听风观主一样,同为炼虚修士!这样的修士别说教一个凡人修行了,放到外面开宗立派都够了!他九岁修行,三百年前师从武阳宗,以元婴期的修为拜入武阳宗刘基门下,一百年前炼化真我修成炼虚境界。如今却要来照顾一个凡人的日常起居……若不是刘基的身份和威压所致,即便是关冲阳脾气再好也难免会有几分火气。不过既然师父吩咐,自己也应下了,关冲阳也就不作他想了。知道邵阳完全是个修行界的门外汉,就认真地一一回答了邵阳的问题。
次一日,关冲阳带着邵阳学言语礼貌,习古文典故,焚香静坐。自此,这些成了邵阳的每日功课。除此之外,关冲阳觉得邵阳的资质暂且不论,体质也太差了,且灵根被侵腐,于是专门为其开炉炼制了一批凡人可用的强身健体洗练灵根的丹药,并给他安排了一些扫地除草,养花修树的杂活。
初时,邵阳一个宅了二十年的人,完全受不了如此清淡出尘的生活,满腹抱怨,敷衍了事,觉得自己根本不是修仙,完全他娘的是出家了啊。可仔细一想,可不就是出家当了道士么?难不成大师兄在耍我?于是从侧面打听了一下这个人畜无害、好为人师,还有些罗里吧嗦的大师兄的情况后,得知关冲阳竟然是炼虚修士,差点没把邵阳吓一溜跟头。当关冲阳为他拿来炼体用的丹药后,又让邵阳对他增加几分尊敬。自此以后不敢对关冲阳有任何的忤逆,对于日常功课也不敢有任何的敷衍。
这一日夜间,邵阳独自在房间内焚香静坐,猛然间一阵儿心惊,张开眼睛,只见天上一轮圆月正照在自己的床前。突然悲从心来,竟然忍不住眼睛红了起来,此时此景,只让他想起了一首诗。一首在地球的时候烂大街,即便是三五岁的孩童都会的诗。一瞬间的,孤独和无助充满了邵阳的心里,再也无法静坐。
邵阳起身来到闻道宫的院子里,信步而走,只为能够平复心中的悲苦。忽然听到一阵儿琴声,闻声而至,只见一个古代书生打扮的人正在一个石台上抚琴,琴声若思若诉,有种说不出的凄凉。邵阳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琴声随之中断,抚琴人起身拿起石台上的酒壶引颈畅饮一番后,摇了摇头说道:“小小少年,为何在此痛哭,扰乱了老夫的琴曲?”
邵阳只觉得悲从心来,早就忘记了这些日子跟着关冲阳所学的礼貌教数,只是痛哭的说道:“你弹你的,别管我!我只是想家了,去他妈的修仙吧。如果现在能让老子回地球,就算是让老子做玉皇大帝,老子也不做!”
书生有些好笑:“你这小子,如此放肆,扰了老夫的雅兴,还在这里不知所云!”看到邵阳竟然不理自己,只是痛哭。书生仔细观望了一番,也有些好奇了:“你是个凡人?这太一峰,为何会有凡人?”见邵阳依然痛哭不答,书生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便不再问,靠着石台坐在地上对月而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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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以后,邵阳抽了一下鼻子,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这位师兄,让你见笑了,我是掌门新收的弟子邵阳。刚才的琴声,让我想起了故乡的一些事情,有些失态了。”
书生叹了口气,说道:“罢了,同是天涯沦落人……”书生话说到一半,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伤心事,拿起手中的酒猛灌了一口,苦笑的说道:“今日失态之人并非是你,而是老夫。”
邵阳闻言看着满是寂寞的书生,只觉得他比自己更加的孤独,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看到书生递过来的酒壶,邵阳没有多想,接过以后猛喝了一口,随后被酒呛的咳嗽不止。书生见状,扬天哈哈大笑,放声高歌了起来:“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
“李白!你是李白?!”